澶州囚所被劫、趙匡胤下落不明的消息,如同一聲沉悶的喪鐘,在數日後的一個清晨,傳入了汴梁皇宮。
彼時,陳穩剛剛聽完張誠關於漕運恢複與錢糧調撥的最新進展彙報,王樸則正在分析南唐使臣鐘謨近日越發曖昧不明的態度。
這份來自澶州的六百裡加急軍報,瞬間讓紫宸殿內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砰!”
陳穩一拳砸在禦案之上,堅硬的紫檀木桌麵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臉色鐵青,眼中翻湧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並非因為趙匡胤本人——一個失敗的被囚者,在他心中的分量早已不重。
他怒的是鐵鴉軍竟敢如此猖獗,在他新朝腹地,悍然劫獄,屠戮守軍!
怒的是這接二連三的變故,如同跗骨之蛆,不斷消耗著新朝本就不算厚實的底蘊和威望!
“近百精銳守軍,無一生還……”
陳穩的聲音如同從牙縫中擠出,帶著刺骨的寒意。
“好一個鐵鴉軍!好一個‘清理計劃’!”
張誠與王樸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澶州之事,無疑是在新朝本就未愈的傷口上,又狠狠撒了一把鹽。
“陛下息怒。”
張誠沉聲道。
“當務之急,是厘清局勢,應對眼前困局。”
王樸亦拱手道:
“陛下,澶州之事,與近日汴梁刺殺、河北僵局、晉州危急、南唐異動聯係起來看,絕非孤立。”
“鐵鴉軍此番,是真正露出了獠牙,發動了全方位的攻勢。”
“其目的,就是要讓我新朝內外交困,疲於奔命,最終分崩離析!”
陳穩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
他何嘗不知?
他體內的“勢運”氣旋,此刻正因為這四麵八方湧來的壞消息而劇烈翻騰,雖然依舊厚重磅礴,卻少了幾分之前的昂揚勃發,多了一絲沉凝與滯澀。
這氣旋,與國勢息息相關。
國勢順,則氣旋活;
國勢逆,則氣旋沉。
成長進度條依舊停留在70的關口,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束縛,難以寸進。
他走到巨大的輿圖前,目光掃過上麵標注的各個焦點。
汴梁、澶州、河北野狼窪、晉州、南唐邊境……
一個個點,仿佛都變成了燃燒的火源,灼烤著他的神經。
“錢貴呢?”
陳穩頭也不回地問道。
“讓他立刻來見朕!”
片刻之後,一身風塵仆仆、眼中帶著血絲的錢貴快步走入殿內。
顯然,他也是在接到澶州消息的第一時間便趕來了。
“陛下。”
錢貴單膝跪地,聲音沙啞。
“臣有負聖恩!未能提前洞察鐵鴉軍劫獄之謀,致使澶州……”
“現在不是請罪的時候!”
陳穩打斷了他,轉過身,目光銳利。
“朕要知道,鐵鴉軍到底還有多少後手?”
“那個‘寒鴉’,到底是誰?”
“趙匡胤被劫往何處?”
“他們下一步,還想做什麼?”
一連串的問題,如同連珠炮般砸向錢貴。
錢貴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快速稟報:
“陛下,根據澶州幸存目擊者外圍巡邏隊)的零散描述,以及臣在汴梁城內多方查證,基本可以確定,劫獄者乃是鐵鴉軍最核心的‘幽影’部隊殘部,動用了類似‘湮滅雷’的裝置乾擾外圍,並以死士強攻內院。”
“代價是,他們潛入澶州的這支小隊,大概率也已全軍覆沒。”
“至於趙匡胤下落,目前線索在澶州城外便斷了,方向似是往北,但具體是去河北與劉延祚彙合,還是被送往北漢或契丹,尚未可知。”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疲憊與慚愧。
“關於‘寒鴉’……臣這幾日加緊了對所有可疑人員的監控,尤其是那幾位之前便進入視線的高層。”
“從張相、王先生遇刺時,對方能精準把握時機、避開我們部分暗哨來看,此人對朝廷內部的防衛布置、乃至臣的巡察司運作方式,都極為了解。”
“範圍……已經可以縮小到三人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