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光幕彼端立國、趙匡胤登基的消息,如同臘月裡的寒風,迅速席卷了整個汴梁,更以驚人的速度向著大陳各道州縣擴散。
市井街巷,茶樓酒肆,無人不在議論這樁驚天動地的大事。
“聽說了嗎?西邊天裂了道口子,裡麵又冒出來個中原!”
“何止!那裡頭還有個叫趙匡胤的,當了皇帝,國號宋!”
“趙匡胤?可是當年在澶州……”
“正是此人!如今攀上了那妖邪的鐵鴉軍,竟弄出這般陣仗!”
“這是要跟咱們大陳打擂台啊!”
百姓議論紛紛,驚疑不定中帶著憤慨。
他們好不容易在這亂世中,盼來了一位能帶來安穩日子的皇帝,眼見著日子一天天好起來,豈容他人破壞?
這股情緒,同樣彌漫在朝堂之上。
接連數日,紫宸殿內的氣氛都異常凝重。
奏疏如同雪片般飛向皇帝的案頭,主戰、主穩、主張遣使探查虛實者皆有之,爭論不休。
然而,未等大陳朝廷商議出萬全之策,來自光幕彼端的又一次衝擊,已悍然降臨。
這一日,急促的馬蹄聲再次踏破了汴梁清晨的寧靜。
來自西境洮州的加急軍報,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入了皇城,直抵武德殿。
陳穩正在與張誠、王茹、錢貴等幾位核心重臣,商議應對“宋”事的具體方略。
內侍捧著那封粘著特殊黑色標記,代表“敵國重要文書抄錄”的急報,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
“陛下,西境八百裡加急!洮州都督府呈報,‘宋’國……頒布了……頒布了討伐詔書!”
殿內瞬間一靜。
張誠眉頭緊鎖,王茹麵覆寒霜,錢貴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陳穩神色不變,伸手接過那封以火漆密封的急報,利落地拆開。
他目光沉靜地掃過上麵的文字。
這並非正式的外交國書,而是大陳潛伏在“宋”境的密探,冒死抄錄並送回的、對方公開發布的詔令內容。
詔書的文辭,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慷慨激昂與悲憤。
開篇便痛陳“偽陳”竊據中原,僭越神器,致使天道蒙塵,綱常淪喪。
隨即,詔書極力渲染趙匡胤自身所受的“屈辱”——從澶州被囚,到兄長指趙匡濟,曆史上並無此人,此為藝術虛構,設定趙匡胤有一兄死於與陳穩勢力的衝突)慘死於陳軍之手,字裡行間充滿了刻骨的恨意。
他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忍辱負重、矢誌複仇的悲情英雄。
而將陳穩與大陳,描繪成背信棄義、殘暴不仁的亂臣賊子。
詔書的核心,在於最後那段昭告天下的宣告:
“……朕,承天命,繼正統,立國大宋,建元建隆;
偽陳竊據中原,倒行逆施,人神共憤;
朕與那陳文仲,更有囚禁折辱、殺兄血仇,不共戴天;
今,朕上應天命,下順民心,在此立誓;
終此一生,必傾大宋之國力,窮儘九州之糧秣;
誓要踏平偽陳,擒殺陳賊文仲;
光複中原故土,重振華夏綱常;
此仇不報,朕枉為人君;
此恨不雪,大宋國祚不容;
凡我大宋臣民,當同心戮力,共赴國難,雪此奇恥,報此血仇!”
詔書的抄錄文本被輕輕放在禦案之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陳穩抬起眼,看向幾位重臣。
“都看看吧。”
張誠率先拿起,快速瀏覽,臉色愈發沉重。
“陛下,此詔書……歹毒至極!”
“其不僅將我軍北伐、平定叛亂正義之舉,汙蔑為竊據僭越;”
“更將那趙匡胤個人仇怨,拔高至所謂‘國仇’層麵,以此煽動其境內民心,凝聚士氣!”
“這是……這是要與我朝,行不死不休之局啊!”
王茹接過詔書,秀眉緊蹙。
“他將私人仇怨與國事完全捆綁,如此一來,他趙匡胤與大宋,便再無任何轉圜餘地;”
“要麼‘踏平’我朝,要麼其身死國滅;”
“這是自絕後路,亦是逼其臣民,必須跟隨他一條路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