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煙波浩渺,蘆葦叢生。
一艘看似普通的漁船,悄無聲息地滑入一處隱蔽的港汊。
船篷內,燭火搖曳,映照著幾張神色各異的臉。
主位上坐著一名膚色黝黑、眼神銳利的中年漢子,他便是太湖抵抗力量的頭領,人稱“浪裡蛟”的沈剛。
下首坐著他的幾名核心弟兄,而坐在他們對麵的,正是經過幾次間接接觸後,終於同意在此秘密會麵的陳穩與石墩。
沈剛的目光帶著七分警惕,三分審視,在陳穩和石墩身上來回掃視。
“二位便是那‘海外商賈’?”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常年在水上討生活留下的痕跡。
“沈頭領。”
陳穩拱手,神色平靜。
“海外談不上,隻是有些門路,能弄到些朝廷不喜見到的物什。”
石墩則一言不發,隻是默默觀察著沈剛及其手下人的站姿、眼神以及隨身武器的擺放位置,心中快速評估著這群人的戰鬥素養和可靠性。
“哼,”
沈剛冷哼一聲。
“說得輕巧。”
“你們可知,如今大宋在蘇杭駐有重兵,四處搜捕我等?與你們接觸,風險不小。”
“若無足夠的好處,我沈剛和這幫兄弟,沒必要陪你們玩火。”
陳穩微微一笑,並不在意對方的態度。
“好處自然有。”
“我們可以為沈頭領提供一些……情報。”
“比如,三日後,將有一批從蘇州府起運的糧草,經漕河北上,補給前線官軍。”
“押運兵力約為一都百人),船隻五艘,領隊的校尉性好飲酒……”
沈剛及其手下聞言,眼神頓時一亮。
如此詳細的情報,正是他們最急需的!
但他們並未立刻表態。
沈剛盯著陳穩。
“情報來源?”
“自有渠道,恕難奉告。”
陳穩淡然道。
“沈頭領隻需判斷,這情報是真是假,值不值得動手。”
沈剛沉默片刻,與手下交換了幾個眼神。
他們之前劫掠,多是靠運氣和眼線,像這般精準的情報,極少得到。
“就算情報是真的,如何動手,也得仔細籌劃,官軍不是泥捏的。”
沈剛沉聲道。
這時,一直沉默的石墩開口了,聲音低沉而富有力量。
“地形選在七裡蕩,那裡水道狹窄,蘆葦密布,利於設伏,不利大船展開。”
“可分三隊。一隊於上遊放下火船,擾其陣型;二隊乘快船,專攻其首尾兩船,使其首尾不能相顧;三隊為精銳,待其混亂,直撲中軍押運船,速戰速決,奪糧即走,不可戀戰。”
他語速不快,卻條理清晰,將一次完整的伏擊戰術拆解得明明白白,甚至連撤退路線和接應點都給出了建議。
沈剛等人聽得目瞪口呆。
他們以往行動,大多是憑著一股血勇,一擁而上,何曾聽過如此細致專業的戰術布置?
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
沈剛看向石墩的眼神徹底變了,帶著震驚與一絲敬畏。
“閣下……究竟是……”
石墩麵無表情。
“一個看不慣朝廷苛政,略懂些兵事的路人而已。”
陳穩接過話頭。
“除了情報,我們還可以提供部分資金,用於撫恤傷亡,購置必要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