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彆苑。
守護者會議的氣氛,因北疆耶律宗真的出現而略顯凝重後,張誠適時地拋出了一個新的話題。
“君上,諸位。”
張誠清了清嗓子,將一份整理好的文書攤開在桌案上。
“偽宋那邊,鐵鴉軍的‘幽影’依舊活躍,對文官體係和技術領域的監控嚴密。”
“我們先前播撒的技術種子,雖在基層緩慢生長,但短期內難以形成大勢。”
“而且,偽宋朝堂因‘天書’之事,風氣漸浮,非我等引導之良機。”
他話鋒一轉,目光掃過眾人。
“然,偽宋疆域遼闊,人口眾多,其經濟命脈,如同人體之血脈,遍布全身。”
“鐵鴉軍能監控官員言行,能限製技術擴散,難道還能細致入微地掌控每一縷銅錢、每一匹絹帛的流動嗎?”
王茹若有所思:
“張相的意思是……轉向經濟層麵?”
“正是。”
張誠點頭,手指在文書上點了點。
“偽宋承平日久,商貿本就繁盛。”
“其江南之地,更是魚米之鄉,絲茶瓷鹽,物產豐饒,亦是其財賦重地。”
“我們或可從此處著手,進行一些……微小的試探。”
石墩皺眉:
“經濟之道,虛虛實實,如何著手?難道派商隊去與他們爭利?”
錢貴卻眼睛微亮:
“非是直接爭利。”
“張相所言,應是滲透與影響。”
“通過商業行為,微小地擾動其市場,理解其運行規則,尋找其薄弱之處。”
趙老蔫撓頭:
“這彎彎繞繞的,聽著比打鐵還費腦子。”
陳穩一直靜靜聽著,此刻開口道:
“張誠,細說你的想法。”
“是,君上。”
張誠整理了一下思路。
“臣建議,可令‘南風記’利用其在偽宋江南地區初步建立的商業網絡和積累的資金,選擇一兩樣關鍵商品,進行小規模的、分散的收購與儲運。”
“比如,生絲,比如,瓷器。”
“動作務必微小,分散在不同州縣,不同時間進行,每次收購量控製在當地市場正常波動的範圍內,絕不引人注目。”
“目的不在於囤積居奇,而在於……”
他頓了頓。
“在於像水滴滲入沙地一樣,理解其供應鏈的走向,感知其價格的敏感度,甚至……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微小地影響局部地區的供需和物價。”
“此為經濟滲透之初步試驗,旨在投石問路,積累經驗。”
陳穩沉吟片刻。
“此法可行。”
“規模必須嚴格控製,寧可無效,不可暴露。”
“我們需要的是了解,而非立即破壞。”
“就讓‘南風記’,去做這探路的石子吧。”
“臣遵命!”
張誠肅然應下。
偽宋,蘇州,吳江縣。
運河穿城而過,帶來南北的貨物與客流,也滋養著此地的繁華。
“南風記”蘇州分號的掌櫃周安,是個麵相富態、笑容可掬的中年人。
他表麵上經營著南北雜貨,生意不大不小,為人八麵玲瓏,是縣裡商賈圈中一個不起眼的存在。
這日,他收到了一份來自總號,經由秘密渠道傳遞的指令。
指令要求他,在接下來三個月內,於蘇州、秀州、湖州等地,分批、小量、暗中收購上等生絲和特定窯口的青白瓷。
收購價略高於市價半成到一成,但每次收購量,不得超過當地該月正常流通量的一成。
指令末尾特彆強調:動作需自然,如春雨潤物,不可激起任何波瀾。
周安仔細閱罷,將指令在燭火上點燃,看著它化為灰燼。
他眯起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腦中飛快盤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