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最後一次聞到圖書館裡舊書的油墨香時,蟬鳴正撕開六月的熱浪。陽光透過高大的玻璃窗,在她攤開的《外國文學史》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她指尖劃過雪萊的詩句,心裡盤算著暑假要和室友去雲南寫生——畫板在宿舍床底下壓了半年,顏料管的蓋子都快鏽住了。
“薇薇,幫我拿下第三排那本《百年孤獨》,太高了夠不著。”同學的聲音從書架另一側傳來。
林薇應著起身,白色連衣裙的裙擺掃過書架底層的灰塵。她那時剛滿二十歲,是a大中文係最被看好的學生,專業課常年第一,鋼筆字被係裡拿去做成字帖,連食堂打飯的阿姨都記得這個總是笑眯眯說“少打一點點飯”的姑娘。她的人生像一幅剛起筆的工筆畫,每一筆都透著穩妥的明媚,連輔導員都私下說:“林薇這孩子,將來準是塊做學問的料。”
那天她提前結束自習,是因為媽媽打電話說寄了箱荔枝過來,讓她去校門口的快遞點取。掛了電話時,她還對著屏幕裡媽媽發來的笑臉自拍做了個鬼臉,想著等會兒要挑幾顆最紅的,拍張照發朋友圈。
校門口的快遞點擠著放假前寄行李的學生,林薇報了取件碼,老板娘在堆積如山的紙箱後翻找,她靠著牆低頭刷手機,耳機裡放著舒緩的鋼琴曲。忽然有人拍她的肩膀,是個穿著灰色夾克的中年男人,臉上堆著憨厚的笑:“同學,麻煩問下,去長途汽車站怎麼走?我這導航不太準。”
男人的口音帶著濃重的鄉音,皮膚黝黑,指甲縫裡嵌著泥。林薇摘下一隻耳機,耐心地指了方向:“從這邊出去右轉,直走過兩個紅綠燈,看到藍色牌子就是了。”
“哎哎,謝謝啊。”男人搓著手,又遞過來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天太熱了,同學你喝點水。”
林薇擺擺手:“不用了,謝謝。”
“拿著拿著,不值錢的。”男人硬塞到她手裡,“我閨女也跟你差不多大,在外地念書,看見你們就覺得親。”
他的眼神太懇切,帶著一種長輩對晚輩的熟稔,林薇沒好再推辭,擰開瓶蓋抿了一小口。水沒什麼味道,就是普通的礦泉水,她隨手放在腳邊,繼續等快遞。
幾分鐘後,老板娘抱著紙箱出來:“林薇是吧?簽字。”
她彎腰簽字時,忽然覺得頭暈得厲害,眼前的字跡像水裡的墨一樣暈開。她以為是中暑了,想扶著牆站穩,卻渾身發軟,膝蓋一彎就往下倒。倒下前,她看見那個問路的男人衝老板娘使了個眼色,老板娘飛快地收了她的身份證,塞進圍裙口袋裡。
男人把她架起來,用她的外套裹住她,低聲對周圍疑惑的目光解釋:“我閨女,中暑了,我帶她去醫院。”
林薇想喊,喉嚨裡卻發不出聲音,隻能任由自己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塞進一輛麵包車的後座。車門“砰”地關上,隔絕了校門口的喧囂,也隔絕了她前二十年的人生。
再次醒來時,車正顛簸在土路上,窗外是連綿的青山,看不到一棟樓房。她被綁在座椅上,嘴裡塞著布,眼淚猛地湧出來,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那瓶水裡有問題。
開車的是個滿臉橫肉的男人,副駕駛坐著之前那個“問路”的,兩人用她聽不懂的方言聊著天,時不時回頭看她一眼,眼神像打量牲口。林薇拚命掙紮,繩子勒得手腕生疼,她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絕望像藤蔓一樣纏上心臟。
不知走了多久,天擦黑時車停在一個村口。男人粗暴地把她拽下車,她踉蹌著差點摔倒,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扭扭地擠在一起,煙囪裡冒出黑煙,幾隻瘦骨嶙峋的狗衝她狂吠,路上的人都停下手裡的活,直勾勾地盯著她,眼神裡有好奇,有貪婪,卻沒有一絲善意。
“老王家買的媳婦?”有人問。
“嗯,城裡來的,聽說還是個大學生。”“問路”的男人得意地答。
林薇被推進一間昏暗的土房,屋裡彌漫著一股黴味和煙火氣。一個中年男人正坐在炕沿抽煙,看見她進來,渾濁的眼睛亮了亮,把煙鍋在鞋底磕了磕,站起身。他很高,背有點駝,臉上刻著很深的皺紋,左手缺了根小指,走路時一條腿有點跛。
“栓柱,人給你帶來了,錢點清楚。”“問路”的男人把一個布包遞給跛腳男人。
被叫做栓柱的男人數著錢,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響,數完把布包塞進懷裡,衝林薇咧嘴笑了笑,露出黃黑的牙齒:“以後,你就是俺媳婦了。”
林薇的眼淚洶湧而出,她猛地撲過去想抓他,卻被他一把推開,撞在牆角的灶台邊,額頭磕出一個口子,血順著臉頰往下流。
“老實點!”栓柱的聲音陡然變得凶狠,“到了這兒,就彆想跑。村裡的人都看著呢,你跑一次,打你一次。”
他說完,粗暴地扯掉她嘴裡的布。林薇剛能說話,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你們是犯法的!放開我!我爸媽會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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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法?”栓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在這兒,俺花錢買的媳婦,就是俺的人。你爸媽?他們這輩子都找不著這兒!”
他開始解她身上的繩子,林薇嚇得尖叫,拚命踢打。栓柱被惹惱了,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打得她耳朵嗡嗡作響,嘴角立刻滲出血絲。
“再鬨,打斷你的腿!”他惡狠狠地說,眼睛裡的欲望讓她渾身發冷。
那天晚上,林薇被關在沒有窗戶的柴房裡,地上鋪著一層乾草,散發著尿騷味。她縮在角落,渾身發抖,眼淚流乾了,喉嚨疼得說不出話。她想不通,自己隻是去取個快遞,怎麼就掉進了這樣的地獄。
外麵傳來栓柱和他媽的笑聲,還有碗碟碰撞的聲音。她聽到那個老太太說:“明天讓她下地,多乾點活,磨磨她的性子。城裡來的嬌小姐,就得好好調教。”
夜越來越深,山裡的風從門縫鑽進來,帶著刺骨的涼意。林薇抱著膝蓋,望著漆黑的屋頂,第一次嘗到了絕望的滋味。她的畫板,她的書本,她的雲南寫生計劃,還有媽媽的荔枝……都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天快亮時,她迷迷糊糊睡著,夢裡回到了圖書館,陽光還是那麼暖,雪萊的詩句在紙上跳躍。可忽然,書本被一隻粗糙的手撕碎,她抬頭,看見栓柱那張猙獰的臉。
她驚叫著醒來,冷汗浸透了衣服。柴房門被推開,那個老太太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東西進來,扔在地上:“起來,吃了乾活。”
林薇沒動,老太太就用腳踹她:“還敢裝死?俺告訴你,到了俺家,就得聽俺家的話!”
林薇看著地上那碗不知道是什麼的糊糊,胃裡一陣翻湧。她閉上眼,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必須跑。
她不能在這裡待下去,不能被這樣的人毀掉一生。她是林薇,是前途無量的大學生,不是誰花錢買來的媳婦。
她慢慢地爬起來,撿起地上的碗,低著頭,假裝順從地把那碗難以下咽的東西咽了下去。老太太滿意地看著她,嘴裡嘟囔著:“這才對嘛,識相點,少受罪。”
老太太走後,林薇靠著牆,慢慢消化著胃裡的不適。她開始打量這個柴房,牆角有把鏽跡斑斑的鐮刀,門是用木頭做的,插銷很簡單。
逃跑的計劃,在她心裡悄然生根。她不知道未來會麵對什麼,但她知道,隻要還有一口氣,就不能認命。
窗外,天已經亮了,陽光照進山裡,卻照不進這間陰暗的柴房,更照不進林薇此刻冰冷絕望的心。她的人生,從這個清晨開始,被徹底改寫,駛向了一條布滿荊棘和血淚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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