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蘭沒回頭,腳步不停地往家走,田埂上的野草刮著她的褲腳,像無數細小的針在刺。李建國的聲音還在身後追著:“秀蘭!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王二他們動手,就是為了搶這酒,我想當著你的麵砸了它!”
可這些話落在林秀蘭耳裡,隻覺得諷刺。她見過太多次他醉酒後的樣子,也聽過太多次類似的辯解,從最初的信以為真,到後來的麻木,再到現在的徹底寒心。是不是真的喝酒,似乎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又一次讓她失望了。
回到家,她把摘回來的棉花往地上一扔,轉身就去收拾東西。她沒什麼值錢的物件,隻有幾件換洗衣裳,還有娘臨走時塞給她的銀鐲子。她把東西往包袱裡一裹,動作快得不像平時那個慢條斯理的自己。
李建國氣喘籲籲地追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她背對著門口,正在係包袱的背影。他心裡“咯噔”一下,衝過去按住她的手:“秀蘭!你要乾啥?”
“我走。”林秀蘭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像一潭死水,“這日子我過夠了。”
“不準走!”李建國急了,死死攥著她的手腕,眼眶都紅了,“我都說了我沒喝酒!你為啥就是不信我?我知道我以前混蛋,可我這次是真的改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
“機會?”林秀蘭終於轉過身,看著他,眼神裡沒有恨,隻有一片死寂的疲憊,“我給過你多少次機會了?李建國,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每天提心吊膽,怕你喝醉,怕你動手,怕你又跟人起衝突。這日子就像個無底洞,我填不滿,也爬不出來。”
她的話像錘子一樣砸在李建國心上,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他確實混蛋,確實一次次讓她失望,那些保證說得多了,連他自己都覺得蒼白。
“我真的沒喝……”他還在徒勞地辯解,聲音帶著哭腔,“那酒我現在就砸了!”他說著,從身後扯出那個酒葫蘆,狠狠往地上一摔。
“啪”的一聲,葫蘆碎了,渾濁的酒液流了一地,帶著刺鼻的氣味。
林秀蘭看著地上的碎片,心裡沒有絲毫波動。摔碎一個酒葫蘆容易,可摔碎那些刻在骨子裡的習慣和傷害,難如登天。
“你走吧,”李建國見她還是不動,突然鬆開手,後退了一步,臉上滿是絕望,“你要是真想走,我不攔你。但我得讓你知道,我李建國這輩子沒對誰這麼上心過,除了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我……”他哽咽著說不下去,隻是看著她,眼裡的痛苦幾乎要溢出來。
林秀蘭拎起包袱,走到門口,腳剛跨過門檻,就聽到身後傳來“咚”的一聲。她回頭一看,李建國竟直挺挺地跪了下來。
“秀蘭,求你了。”他跪在地上,頭深深低著,“我給你磕頭了,你彆走。我保證,以後我滴酒不沾,好好跟你過日子,再敢犯渾,我就自己打斷腿!”
他說著,真的“咚咚”磕起頭來,額頭撞在堅硬的泥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不一會兒就紅了一片。
林秀蘭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疼得她眼圈發熱。她不是鐵石心腸,看著這個一米八的漢子為了留住她,卑微地跪在地上磕頭,她怎麼可能無動於衷?那些曾經的好,那些笨拙的關心,還有他此刻的絕望,像潮水一樣湧上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可她一低頭,就看到自己手腕上淡淡的淤青——那是上次他喝醉時抓出來的。還有胳膊上被他失手推到牆上撞出的紅痕,後腰被他打岔氣時的鈍痛……那些疼痛像烙印一樣刻在她身上,提醒著她不能再回頭。
“起來吧。”她的聲音還是很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彆磕了,磕出好歹來,沒人伺候你。”
李建國以為她鬆了口,猛地抬起頭,眼裡閃著光:“你不走了?”
林秀蘭搖了搖頭,拎起包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門。她沒說去哪裡,也沒說還回不回來,隻是沿著那條熟悉的小路,一步步走遠。
李建國跪在地上,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路的儘頭,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他的哭聲在空蕩蕩的院子裡回蕩,混著地上酒葫蘆的酸氣,顯得格外悲涼。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就那麼跪著,直到天完全黑透,直到露水打濕了他的衣襟,也沒起來。他知道,這次他是真的把她弄丟了,那個願意陪他吃苦、願意等他變好的姑娘,被他親手推開了,推得那麼徹底,連回頭的餘地都沒留給他。
院子裡的棉花還躺在地上,像一堆被遺忘的雪。灶房裡的粥早就涼透了,鹹菜碟的碎片還在灶台上閃著冷光。這個家,突然就空了,空得隻剩下他一個人,還有滿院散不去的酒氣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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