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砸得門板嗡嗡響,帶著秦朗急促的呼喊,一層一層撞在徐子軍和張盼盼相握的手背上。
秦朗是跑著上樓的,公文包還掛在胳膊上,額角沾著汗。他最近總往家裡跑,可公司的項目催得緊,今天晚走了兩個小時,心裡就一直發慌,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鑰匙插進鎖孔轉了兩圈,門“哢噠”一聲開了。
客廳裡沒開燈,隻有窗外透進來的殘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疊在褪色的沙發巾上。秦朗剛要喊“媽”,聲音卻卡在喉嚨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悶得他胸口發疼。
他看見張盼盼靠在徐子軍懷裡,眼睛閉著,臉色蒼白得像紙,嘴角那點笑意淺得幾乎看不見,可那姿態,是他從小到大看慣了的依賴——媽媽總愛這樣靠著爸爸,不管是看電視還是曬太陽。
而徐子軍,他背脊挺得筆直,卻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僵硬。他的下巴抵在張盼盼的發頂,雙手緊緊抱著她,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骨血裡,可那雙手,已經沒有了往日給媽媽按摩時的溫度,涼得嚇人。
“爸?媽?”秦朗的聲音發顫,腳步像灌了鉛,一步一步挪過去。
茶幾上放著兩隻白瓷碗,碗裡的湯還剩小半碗,清亮的湯色裡浮著幾塊沒吃完的山藥,餘溫順著碗壁慢慢消散。那是媽媽最愛喝的湯,爸爸做了幾十年,連他都能聞出那熟悉的鮮香,可此刻這香味卻像針,紮得他鼻腔發酸。
他伸出手,想去碰張盼盼的胳膊,指尖剛碰到她的病號服,就被那刺骨的涼嚇得縮回了手。他又去碰徐子軍的手,那雙手緊緊攥著張盼盼的手,指節僵硬,怎麼掰都掰不開。
“媽!”秦朗終於反應過來,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崩潰的哭腔,“媽你醒醒!爸!你說話啊!”
他搖晃著徐子軍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把人晃倒,可徐子軍隻是保持著那個姿勢,眼睛緊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眼角殘留著兩道乾涸的淚痕。
張盼盼的頭歪了歪,靠得徐子軍更緊了些。秦朗這才看見,她乾裂的嘴唇上,還沾著一點湯漬,像是最後一口湯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帶著滿足睡了過去。
“不可能……”秦朗踉蹌著後退一步,撞在茶幾上,白瓷碗“哐當”一聲摔在地上,碎成了幾片。湯灑在地板上,冒著微弱的熱氣,很快就涼了下去,像他此刻的心。
他想起昨天來看媽媽時,她還拉著他的手,聲音微弱卻笑著說:“朗朗,媽媽沒事,你彆總惦記著,好好工作……”她還說,等病好了,要去看他剛買的新房子,要給她的小孫子織件毛衣。
他想起爸爸,那個一輩子溫和儒雅的退休醫生,昨天還在給他打電話,讓他幫忙買些新鮮的山藥,說盼盼今天想吃湯。電話裡的聲音很平靜,甚至帶著一絲釋然,他當時隻當是媽媽的疼痛緩解了,還鬆了口氣。
可現在……
秦朗猛地蹲在地上,雙手抱住頭,失聲痛哭。哭聲像被掐住的野獸,嘶啞而絕望,撞在牆壁上,又彈回來,震得整個房間都在發抖。
他看見爸爸的藥箱放在沙發旁邊,蓋子是開著的,裡麵的藥瓶東倒西歪,其中一個貼著外文標簽的小瓶子空了,滾落在地。他認得,那是爸爸當年出國交流時帶回來的藥,爸爸說過,這藥能讓人毫無痛苦地睡著,他一直珍藏著,說或許有一天能幫到需要的人。
原來,爸爸早就做好了決定。
原來,媽媽說的“沒事”,是真的要徹底解脫了。
原來,那碗湯裡,盛著的是他們四十年的夫妻情分,是爸爸能給媽媽最後的溫柔。
秦朗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淚水混合著地上的湯漬,浸濕了他的襯衫。他想喊,想質問,想搖醒這兩個狠心丟下他的人,可喉嚨裡隻有嗚咽聲。他知道,爸爸媽媽是相愛的,是疼他的,可他們還是走了,一起走了,留他一個人在這世上。
窗外的天徹底黑了,晚風從窗戶縫裡鑽進來,帶著深秋的寒意。沙發上的兩個人依舊相擁著,姿態安詳,仿佛隻是完成了一場漫長的旅行,終於抵達了終點。
而地上的碎碗,涼透的湯,還有那個蜷縮在角落痛哭的男人,成了這場離彆裡,最殘忍的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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