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厲的書房彌漫著雪茄與古龍水混合的怪味,紫檀木書櫃第三層的暗格發出輕微的機械運轉聲。
雷烈用的刀尖挑開鎏金櫃門上的蛇形鎖,寒光掠過櫃內碼放整齊的金磚,最終停在個燙金錦盒上——盒蓋邊緣還沾著半片乾枯的玫瑰花瓣,與蘇清依旗袍上繡的花型分毫不差。
哢噠。
錦盒開啟的瞬間,七道青銅鎖片同時彈開,露出裡麵泛黃的線裝冊子。
封皮上玄甲衛秘錄五個篆字已褪色大半,卻仍能看清邊角處的火燎痕跡,像是從火場裡搶救出來的殘卷。
雷烈指尖撫過第三頁的焦痕,那裡恰好缺了塊巴掌大的紙頁,邊緣的灰燼簌簌落在地毯上,與崔家特有的波斯地毯紋樣糾纏成詭異的圖案。
蘇清依戴著白絲手套的手指捏起半張脫落的紙屑,鑷子在她掌心微微顫抖。
紙屑上龍潛於淵四個字的筆鋒她再熟悉不過——爺爺臨終前在藥箱夾層留下的藥方上,正是這種帶著飛白的柳體。
她突然想起昨夜整理老宅閣樓時,在樟木箱底發現的那疊泛黃照片,其中一張裡的爺爺正與穿玄甲衛製服的男人碰杯,兩人手腕上的玉佩竟能拚合成完整的龍形。
這墨跡裡摻了朱砂。
雷烈突然按住她的手腕,軍刀挑起的紙屑在台燈下泛出暗紅光澤,玄甲衛的密信都用戰俘的血調墨,遇熱會顯形。
他將黃銅火盆挪到書桌旁,火苗舔舐著紙頁邊緣時,那些看似雜亂的墨團突然扭曲變形,漸漸連成串詭異的符號——與九商盟實驗室培養艙上的化學公式完全吻合。
蘇清依的呼吸驟然停滯,手套裡的指尖沁出冷汗。
她想起父親病床前那瓶標著的藥劑,瓶身標簽上的分子式與紙上的符號隻差三個原子排列。
更讓她心驚的是,名冊第廿七頁的空白處,爺爺用朱砂畫了個極小的北鬥陣圖,勺柄正指著雷烈脊柱的位置,與彈頭跳動的頻率驚人地一致。
你爺爺是玄甲衛安插在九商盟的釘子。
雷烈突然合上名冊,紙頁間夾著的半枚玄甲衛徽章叮當作響,這冊子記錄的不僅是價目表,更是他臥底二十年的證據。
他將徽章按在書桌的暗紋上,整麵牆壁突然翻轉,露出後麵的密室——貨架上擺滿了蘇家曆代的行醫日誌,最新一本的扉頁上,兩個字的筆畫裡藏著玄甲衛的暗語。
蘇清依顫抖著翻開大夏國三十一年的日誌,泛黃的紙頁記載著爺爺在滇緬戰場的經曆:丙戌年秋,與雷嘯天同護軍火,遇九商盟截殺,以假死脫身。
旁邊附著的草圖上,兩個穿軍裝的年輕人正合力搬運個刻著龍紋的鐵箱,其中一人的側臉與雷烈有七分相似,另一人胸前的鋼筆正是蘇家祖傳的金星鋼筆。
難怪...
她突然按住太陽穴,無數零碎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炸開——小時候看到爺爺在月下擦拭的玄鐵令牌,父親病床前總在特定時刻響起的懷表,還有昨夜雷烈脊柱彈頭發燙時,自己貼身玉佩產生的奇異共鳴。
這些曾被她當作巧合的細節,此刻像散落的珍珠被名冊串成完整的項鏈。
雷烈的軍刀突然劈向書架,紫檀木碎屑飛濺中,露出後麵嵌著的微型保險櫃。
櫃門上的轉盤刻度與名冊最後一頁的數字完全對應,當他轉動到0739這個編號時,櫃門彈開的瞬間,股極淡的藥香飄了出來——與蘇清依從小聞到的爺爺書房的味道一模一樣。
這是...
蘇清依盯著櫃內的玻璃安瓿,淡綠色液體裡懸浮著細小的金色顆粒,瓶底的編號與雷烈的玄甲衛編號隻差一位。
她突然想起爺爺臨終前攥著她的手說的那句胡話:清依,咱家的敗落不是禍,是讓龍歸海的路。
當時隻當是老人糊塗的囈語,此刻才明白那是用生命傳遞的暗號。
雷烈將安瓿舉到燈光下,液體裡的金粒突然聚成北鬥形狀。
他轉身時正撞見蘇清依掀起旗袍下擺,月白色襯裙內側繡著的北鬥陣圖在燈光下泛出銀光——原來她日日穿著的衣物,竟是爺爺留下的解密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