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晨霧裹著紙錢的灰燼,在雷嘯天的墓碑前打著旋兒。
雷烈將一束白菊放在碑前,花瓣上的露珠順著“先考雷公嘯天之墓”的刻字滾落,在青石板上洇出細小的水痕,像極了三年前父親臨終前未掉的淚。
“爹,兒子要出海了。”
他指尖撫過碑側的小字,那是母親生前刻的“平安”二字,筆畫已被歲月磨得光滑,“九商盟的根在南洋,清依爺爺說的核心,定在他們老巢。”
後頸的北鬥傷疤突然發燙,第三顆星的位置傳來細微的震顫,與墓碑下埋著的那半塊鎮魂鐵產生共鳴。
霧氣中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石敢當的身影在鬆柏間若隱若現。
他左臂纏著十二道繃帶,右臂扛著個半人高的帆布包,鏈環碰撞的脆響裡混著子彈上膛的輕響:“哥,三艘快艇的彈藥都備齊了,連玄甲衛的穿甲彈都摸了七箱,夠那幫雜碎喝一壺的!”
雷烈轉身時,正看見石敢當帆布包上的玄鳥徽章,那是用九商盟戰俘的頭盔熔鑄的,邊緣還留著彈孔的痕跡。
“趙猛他們呢?”
他記得昨夜清點人數時,這位斷臂的漢子正用鎮魂鐵義肢打磨軍刺,火花濺在殘肢的疤痕上,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在碼頭整隊呢。”
石敢當往嘴裡塞了塊壓縮餅乾,碎屑掉在胸前的彈鏈上,“那小子的義肢鑲了七片鎮魂鐵,說要親手擰下九商盟分舵主的腦袋,給犧牲的弟兄報仇。”
他突然壓低聲音,鐵鏈往旁邊的柏樹上一纏,“清依姑娘的拐杖不對勁,剛才我看見杖頭的碎片在發光,像極了議會檔案室裡的天樞核心。”
蘇清依的笑聲從霧中飄來,銀鏈上的七枚玉佩在晨光中泛著青光。
她將爺爺的龍首拐杖彆在腰間,杖身的裂紋裡滲出淡金色的汁液,滴在草地上,竟讓枯黃的草根冒出嫩芽。
“爺爺的手劄裡說,天樞核心能引動所有鎮魂鐵,”她蹲下身,指尖拂過雷烈剛才觸摸的墓碑刻字,“包括伯父墓下的這塊。”
雷烈的瞳孔微微收縮。
三年前下葬時,他確實按父親遺願埋了半塊鎮魂鐵,當時隻當是普通的陪葬,此刻才明白那是啟動某種裝置的鑰匙。
當蘇清依的拐杖靠近墓碑,地麵突然傳來輕微的震動,碑底的泥土裡滲出點點金光,在兩人腳下組成個殘缺的星圖。
“原來伯父早就知道。”
蘇清依的銀鏈突然繃直,玉佩指向碼頭的方向,“他把另一半核心的線索藏在了這裡,九商盟挖遍了雷家老宅都沒找到,偏偏漏了最顯眼的墓碑。”
她突然想起爺爺日記裡的話:“最危險的地方,往往藏著最驚人的秘密。”
石敢當的流星錘突然砸在旁邊的空地上,泥土飛濺中露出個生鏽的鐵盒。
盒裡裝著七枚玄甲衛的舊徽章,每枚背麵都刻著個“九”字,與九商盟海外分舵的編號完全對應。
“是伯父當年的部署!”他咋舌道,“這老爺子,把後招埋在了自己墳頭,九商盟就算掘地三尺也想不到!”
碼頭的汽笛聲穿透晨霧時,二十七名玄甲衛舊部已列隊站在躉船跳板兩側。
他們的製服雖已洗得發白,但肩章的玄鳥圖騰都用朱砂補過,在朝陽下泛著血色的光。
趙猛站在最前麵,鎮魂鐵義肢在甲板上敲出沉穩的節奏,與雷烈的步伐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