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沼邊緣的蘆葦蕩在暮色中泛著青灰色,像無數柄鏽蝕的劍插在泥地裡。
雷烈撥開第七叢半枯的荻草時,指尖突然傳來一陣針紮似的刺痛——三枚指甲蓋大小的屍蟲正順著草莖爬來,暗褐色的甲殼上布滿細密的紋路,與九商盟實驗室培養艙裡的寄生蟲卵一模一樣。
“小心!”
蘇清依的銀鏈突然繃直,七枚玉佩墜子在雷烈手背劃出七道白痕。
那些屍蟲被氣流驚動,突然張開鉗狀的口器,露出裡麵螺旋狀的齒舌,空氣中頓時彌漫開一股腐肉混合著硫磺的惡臭。
雷烈反手抽出“破陣”,軍刀的寒光在暮色裡劃出半道圓弧。
刀風掠過之處,三枚屍蟲瞬間被劈成六瓣,暗綠色的體液濺在蘆葦葉上,竟將堅硬的葉脈腐蝕出蜂窩狀的小孔。
他這才注意到,腳邊的泥地裡還嵌著更多屍蟲的殘骸,層層疊疊竟有三寸厚,像是誰在這裡傾倒過整箱的培養皿。
“在那兒。”
蘇清依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欣喜。
她指著沼澤深處一塊露出水麵的青石,石縫裡叢生的墨綠色草葉正隨著水波輕輕搖曳,葉片頂端凝結的露珠在最後一縷天光下泛著珍珠母貝般的光澤。
最奇特的是,草葉周圍三尺之內,連一隻蚊蟲都不敢靠近,仿佛有層無形的屏障。
雷烈蹚著及膝的淤泥靠近青石時,鞋底突然傳來一陣異動。
他猛地抬腳,隻見一隻巴掌大的水蠍正用尾刺紮向靴底,蠍鉗上還夾著半片玄甲衛的製式紐扣。
石敢當的流星錘緊隨而至,鐵鏈纏碎水蠍的刹那,他認出蠍背上的刻痕:“是崔家的‘育蠱紋’!
這畜生肚子裡肯定還藏著東西!”
蘇清依已用銀簪小心翼翼地從石縫裡挑出三株醒神草。
草葉斷裂的截麵立刻滲出乳白色的汁液,滴在剛才被屍蟲爬過的泥地上,頓時冒起陣陣白煙,那些殘留的蟲爬痕跡竟像冰雪般消融無蹤。
“爺爺的手劄裡說,醒神草需以腐殖土為壤,毒瘴為露,方能聚天地至陽之氣。”
她將草葉上的露珠抖進隨身攜帶的玉瓶,“隻是沒想到,九商盟竟把玄甲衛的驅蟲秘術用在了這種地方。”
雷烈的戰尊護臂突然發燙,護心鏡反射的餘光裡,沼澤中央的水麵正在詭異翻湧。
原本墨綠色的泥漿像被煮沸的粥,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每個氣泡破裂時都飛出幾隻透明的小飛蟲,翅膀扇動的頻率與實驗室裡控製活彈頭的超聲波完全一致。
“不對勁!”
石敢當的流星錘突然砸向水麵,鐵鏈入水的瞬間,整片沼澤竟像被凍結般凝固了。
緊接著,一聲沉悶的低吼從水下傳來,震得岸邊的蘆葦蕩簌簌作響,三株剛采的醒神草突然劇烈顫動,葉片上的露珠齊齊墜向同一個方向。
蘇清依的銀鏈突然纏上雷烈的手腕。
當她將醒神草的汁液塗在他護臂的玄鳥紋上時,水麵“嘩啦”一聲炸開——一隻直徑丈許的鱷龜正緩緩浮起,青黑色的背甲上布滿彈痕,最顯眼的一道裂縫裡嵌著塊鏽蝕的銅牌,上麵“九商盟?蠱器”四個陰刻大字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是崔家豢養的‘玄甲龜’!”
石敢當的鐵鏈纏上龜頸的刹那,突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鱷龜背甲的硬度遠超想象,鏈環碰撞的火花裡,他認出其中幾處彈痕正是玄甲衛製式步槍的口徑,“他們把戰死弟兄的甲胄熔了摻進龜殼,這畜生根本就是座移動堡壘!”
雷烈的“破陣”突然出鞘,刀身映出鱷龜眼眶裡的異樣——那雙渾濁的眼球中央,竟各嵌著半塊鎮魂鐵,與他脊柱裡的彈頭產生強烈的共鳴。
護臂上的醒神草汁液正在發燙,順著玄鳥紋流淌的軌跡,在空氣中畫出道淡金色的弧線,恰好將鱷龜籠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