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鐘樓的銅鈴在正午的日頭裡泛著灼眼的光,十二道鐘錘影子在青磚地麵投下交錯的刀痕。
雷烈握著的掌心沁出細汗,第七道黃銅鎖在刀光中崩裂的刹那,齒輪轉動的哢嗒聲突然變調,像是有柄鈍鋸在啃噬生鐵。
這鎖芯是活的。
蘇清依的銀鏈突然纏上他的手腕,鏈墜的七枚玉佩在陽光下轉出虹光,齒紋裡嵌著玄甲衛的槍纓銅片。
雷烈的刀勢陡然放緩,刀尖挑開鎖殼的瞬間,果然看見三縷暗紅絲線纏繞在簧片上。
這是玄甲衛特有的纏龍絲,當年在紅海戰役中,他就是靠這玩意兒在彈儘糧絕時鎖住了倭寇的裝甲車。
此刻絲線被刀刃挑斷,整座鐘樓突然發出悠長的嗡鳴,仿佛百年老鐘突然活了過來。
齒輪組在穹頂緩緩轉動,陽光透過齒輪的間隙,在地麵拚出玄甲衛的戰陣圖。
雷烈踩著光斑躍上操作台,靴底碾過的青銅齒牙突然硌得生疼——這些齒輪的棱角處分明留著槍尖劈砍的痕跡,湊近了看,齒紋裡還嵌著暗紅的鏽跡,與玄甲衛製式長槍的血槽嚴絲合縫。
是用弟兄們的槍熔的。
石敢當的流星錘突然砸向西側的齒輪,鐵鏈纏卷的刹那,三枚帶著槍托紋路的齒牙崩落下來。
他撿起一塊放在掌心摩挲,鐵屑裡混著的銅綠,與三年前在臥龍關撿到的彈殼鏽色一般模樣。
蘇清依的指尖在最內側的齒輪上輕輕劃過,那些看似雜亂的刻痕在她掌心突然亮起。
這姑娘踩著蓮步繞到齒輪背麵,發間銀簪挑起一縷纏繞的蛛絲,露出下麵刻著的北鬥星紋:爺爺手劄裡說,玄甲衛的機關都藏著星象密碼。
當她按動天璣星位的齒牙,整座鐘樓突然劇烈震顫。
青磚地麵如波浪般起伏,穹頂的彩繪玻璃簌簌碎裂,十二道陽光射在齒輪組上,折射出的光斑突然凝成道旋轉的光柱,將三人籠罩其中。
好家夥!
石敢當的鐵鏈纏上旁邊的銅鐘,巨大的鐘體在震顫中發出悲鳴,這是要把整座樓都翻過來?
雷烈的突然插入地麵,刀身映出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原本平整的地麵正在下沉,露出下麵黑沉沉的洞口,四壁的磚石上布滿爪痕,像是有巨物在裡麵掙紮了千年。
更驚人的是,洞口邊緣的條石上,竟刻著與博物館青銅鼎相同的饕餮紋,隻是紋路裡滲出的不是青光,而是暗紅色的汁液,順著石縫蜿蜒而下,在地麵積成細小的血窪。
九商盟的地宮。
蘇清依的銀鏈突然繃緊,鏈墜指向洞口深處,裡麵有龍骸的氣息,比博物館的還要濃烈。
話音未落,三道黑影突然從鐘樓的穹頂躍下,玄色夜行衣在光柱中劃出殘影。
為首者落地時帶起的氣浪掀動了雷烈的衣襟,露出腰間懸著的青銅令牌,上麵的狼頭紋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玄甲衛的餘孽,也敢闖天樞禁地?
黑影的嗓音像是被砂紙磨過,左手突然按向腰間,三枚菱形鏢箭帶著尖嘯射向雷烈麵門。鏢尖泛著幽藍,與九商盟秘製的蝕骨散氣味相同。
石敢當的流星錘早如驚雷般砸至。
鐵鏈橫掃的軌跡上,鏢箭紛紛被撞飛,其中一枚擦著黑影的肩頭掠過,竟在玄色衣料上灼出個黑洞,露出下麵刺著的狼頭紋身。
那紋身的獠牙處缺了半角,與半月前截獲的倭寇貨輪煙囪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原來是倭寇的走狗。
雷烈的已如閃電般劈至,刀風掀起的氣流中,他看清黑影耳後嵌著的微型芯片,藍光閃爍的頻率與克隆體胚胎的心跳完全同步。
三名黑影突然齊齊旋身,手中的短刀在光柱中織成網,刀身刻著的太陽旗紋路在陽光下刺得人眼疼。
蘇清依的銀鏈突然從網眼穿過,鏈墜的玉佩在黑影手腕上炸開,碎片嵌入的位置,恰好是玄甲衛卸力訣的要穴。
清依姑娘這手絕了!
石敢當的流星錘纏上最後一名黑影的腳踝,鐵鏈猛地回拽,將對方生生摜在下沉的地麵上。
那人在慘叫中墜入洞口,墜落的瞬間,雷烈看見他胸口的狼頭紋身正在發光,與地宮深處傳來的嗡鳴產生詭異的共鳴。
鐘樓的震顫漸漸平息,露出的洞口已足夠三人並行。
石敢當用流星錘的鐵鏈探底,鎖鏈垂落七丈後方才觸地,鏈環碰撞的脆響裡,隱約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響,與博物館青銅鼎底的機括聲如出一轍。
雷烈望著洞口滲出的暗紅汁液,突然想起父親日記裡的話:玄甲衛的忠骨,永遠不會被黑暗吞噬。
他將橫在胸前,刀身映出的自己左瞳,已泛起與龍骸相同的金光。
蘇清依將銀鏈係在洞口的銅鐘上,鏈墜的紅光與地宮深處的幽藍遙相呼應:爺爺說,九商盟的核心機密,都藏在龍骸最深的地方。
石敢當扛起流星錘率先躍入洞口,鐵鏈拖地的火星照亮四壁的刻痕——那是無數玄甲衛的編號,其中xj073三個刻字被血浸透,正是雷烈當年在玄甲衛的番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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