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照林風的警告,那塊詭異的“活體金屬”片被小心翼翼地封存在了一個由深瀾之子提供的“靜默石匣”中。這種產自極深海底的岩石,天然具有隔絕和吸收各種能量波動的特性,石匣合上的瞬間,小瑤探測器那煩人的警報聲終於徹底消失,仿佛整個世界都清淨了不少。
但這份清淨反而讓氣氛更加凝重。未知的、來自天外的威脅,像一片陰雲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與納莫裡斯祭司和向導“礁石”重新商議後,前往“沸騰海角”的偵察計劃被大幅度調整。目標從“探查”降級為“確認性觀察”,核心原則是:絕對隱蔽,避免接觸,收集基礎環境數據和異常現象證據即可。
“記住了,我們不是去打架的,是去當眼睛和耳朵的。”淩在出發前,再次嚴肅地強調,目光尤其在“山魈”臉上停留了片刻,“任何情況下,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開火,不準靠近任何可疑物體,尤其是閃著銀光或者看起來會自己動的東西。”
“山魈”撓了撓頭,訕笑道:“淩隊,放心吧,我又不傻。那鐵片子邪門成那樣,我可不想變成什麼隻知道吃的畸變怪物。”
“藥師”在一旁幽幽補充:“根據首領傳來的模糊信息,被‘活體金屬’侵蝕後,可能連‘吃’的本能都沒有了,隻剩下純粹的毀滅欲望。”
“山魈”打了個寒顫,立刻做了個給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
這次偵察任務,由淩親自帶隊,成員包括小瑤負責技術偵察和環境分析)、“夜梟”遠程觀察和警戒)以及深瀾之子向導“礁石”。“山魈”、“岩蜥”和“藥師”則留在珍珠灣,協助防禦和信標塔的基座建設工作,同時作為接應。
兩艘“深潛貝舟”在清晨時分悄然離開了珍珠灣,如同兩條真正的大魚,無聲無息地滑入深藍色的海水中。貝舟內部空間狹小,淩和小瑤共乘一艘,“礁石”和“夜梟”乘坐另一艘。
透過貝舟前方由整塊高強度水晶打磨而成的觀察窗,海底世界緩緩展現在眼前。色彩斑斕的珊瑚叢林如同海底的森林,各種奇形怪狀的魚類穿梭其間,發光的海葵隨著水流搖曳,構成一幅生機勃勃而又光怪陸離的畫卷。偶爾能看到一些小型海嗣在遠處遊弋,但並未靠近這兩艘散發著淡淡潮汐之力、仿佛融入環境的貝舟。
“嘖嘖,這海底風景,要是放在舊世界,搞個旅遊業,絕對發財。”“山魈”的聲音通過加密通訊頻道傳來,他留在珍珠灣顯然有些無聊。
“閉嘴,‘山魈’,保持頻道靜默。”淩淡淡地命令道,同時操控貝舟,跟隨在前麵引路的“礁石”。
隨著不斷下潛和向西北方向前進,周圍的環境開始逐漸發生變化。海水的溫度明顯開始升高,原本清澈的海水也變得有些渾濁,仿佛彌漫著淡淡的“水霧”。周圍的海洋生物也逐漸稀少,珊瑚的顏色變得黯淡,甚至出現大片的灰白色死珊瑚。
“我們正在進入‘沸騰海角’的外圍區域,”“礁石”低沉的聲音在頻道中響起,帶著明顯的警惕,“水溫會越來越高,海流也變得混亂,注意穩定貝舟。”
果然,貝舟開始感受到紊亂的水流衝擊,時而向上托舉,時而又向下拉扯,如同在無形的巨手中顛簸。海水中開始出現一串串從海底冒上來的氣泡,帶著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小瑤麵前的探測器屏幕數據開始跳動:“環境輻射值輕微上升,水溫已達三十五度,並持續升高。水中檢測到微量硫化氫和不明礦物質成分。能量背景噪音增強……等等,有異常信號!”
屏幕上,除了代表高溫和混亂水流的背景噪音外,在左前方一片巨大的海底峭壁下方,出現了一片微弱的、斷斷續續的銀色信號源,與之前那塊“活體金屬”片的能量特征有相似之處,但更加分散和微弱。
“發現目標區域,”“礁石”的聲音更加凝重,“就是那片峭壁下方,我們稱之為‘鏽蝕峽穀’的入口。之前發現那塊碎片的戰士,就是在峽穀邊緣拾取的。”
“減速,保持距離,懸浮觀察。”淩下達指令。兩艘貝舟悄然隱藏在幾塊巨大的、如同蘑菇雲般的深褐色海礁後麵,關閉了大部分非必要的能量輸出,如同兩塊真正的海底岩石。
透過觀察窗和“夜梟”架起的高倍水下觀測鏡,他們看清了那片所謂的“鏽蝕峽穀”。
那是一片巨大、深邃的海底裂穀,兩側的岩壁並非普通的岩石,而是一種暗紅色的、布滿孔洞和鏽跡的奇異金屬結構,仿佛某種巨大無比的機械造物殘骸,半埋在海底沉積物中。裂穀深處不斷湧出高溫的海水和氣泡,使得那片區域的海水如同沸騰般翻滾,視線嚴重扭曲。
而在那些暗紅色的金屬殘骸表麵,以及裂穀邊緣的海床上,他們看到了令人不安的景象——
一片片稀疏的、如同苔蘚或真菌般的銀色物質附著在上麵。這些銀色物質正是探測器捕捉到的信號源。它們微微蠕動著,表麵同樣有細微的銀色紋路在流轉,與那塊金屬片如出一轍,隻是規模小得多。一些原本應該是普通海藻或者貝類的東西,在接觸到這些銀色“苔蘚”後,形態發生了詭異的扭曲,有的貝殼上長出了細小的金屬尖刺,有的海藻變得如同金屬絲般堅韌,閃爍著不祥的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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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活體金屬’……它在汙染周圍環境!”小瑤壓低聲音,帶著震驚,“它在將普通生物……畸變!”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裂穀邊緣,他們看到了幾隻遊蕩的、形態怪異的海嗣。這些海嗣與之前在珍珠灣遭遇的完全不同,它們體表覆蓋著大小不一的、仿佛增生出來的銀色金屬瘤,或是肢體被銀色的、如同液態金屬般的物質包裹、替代,行動顯得僵硬而怪異,眼中閃爍的紅光也夾雜著不穩定的銀芒。
“是被侵蝕的海嗣……”“礁石”的聲音帶著一絲憤怒和悲哀,“它們原本隻是遵循本能生存的海洋生物,現在卻變成了這副鬼樣子!”
就在這時,一隻體型較大、仿佛巨型龍蝦和章魚結合體的海嗣,拖著一條被銀色金屬完全包裹、變成鑽頭狀的觸手,漫無目的地遊蕩到了一片銀色“苔蘚”上方。突然,那片“苔蘚”仿佛活了過來,猛地向上蔓延,如同銀色的潮水,瞬間將那海嗣的半邊身體包裹!
那海嗣劇烈地掙紮起來,發出無聲的咆哮通過水波震動感知),但毫無用處。銀色物質迅速滲透、融合,幾秒鐘內,那隻海嗣的掙紮就停止了,它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更多的銀色覆蓋、改造,形態變得更加扭曲、非自然,最終徹底安靜下來,眼中隻剩下純粹的、冰冷的銀光,緩緩沉入裂穀邊緣的陰影中,成為了另一個畸變體。
整個過程安靜、迅速,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效率。
貝舟內的四人看得後背發涼。
“這……這東西還能主動捕食和轉化?”“夜梟”冷靜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波動。
“看來是的。”淩的臉色無比嚴肅,“它不僅汙染環境,還能將接觸到的生命體快速轉化為畸變體。必須儘快將這裡的情況傳回據點。”
就在小瑤準備啟動中繼器,嘗試發送加密數據包時,探測器突然再次發出急促的低聲警報調低了音量)!
“注意!峽穀深處有高能反應正在快速接近!能量特征……混合了海嗣的生物能和‘活體金屬’的混亂能量!體積很大!”
眾人心頭一緊,立刻屏住呼吸,將貝舟的隱蔽性開到最大。
隻見從那沸騰翻滾的裂穀深處,一個龐大的陰影緩緩上浮。那是一隻……難以名狀的怪物。它依稀還能看出一點巨型烏賊的輪廓,但它的頭部和大部分觸手都被厚重的、不斷流動變化的銀色金屬包裹、重塑,形成了一種介於生物與機械之間的恐怖形態。它的頭部鑲嵌著數顆巨大的、閃爍著混亂銀光的複眼,一條主觸手更是完全變異成了一門巨大的、散發著危險能量的炮管狀器官!
這隻“金屬烏賊”畸變體散發出的能量波動,遠超之前見過的任何海嗣或“肅正者”單位,帶著一種純粹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它那銀色的複眼掃視著峽穀外圍,似乎在巡邏。其中一道目光,幾乎是從兩艘貝舟隱藏的海礁上方掃過。
四人連大氣都不敢喘,心跳聲在寂靜的貝舟內清晰可聞。
萬幸,這龐大的畸變體似乎並未發現完美隱藏的貝舟,它巡視了一圈,又緩緩沉入了那充滿未知與危險的“鏽蝕峽穀”深處。
直到那恐怖的壓迫感徹底消失,眾人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發現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剛才那個……絕對是首領級的畸變體。”小瑤心有餘悸,“能量讀數高得嚇人,而且結構極其不穩定,像是個隨時會爆炸的能量爐。”
“這裡比我們想象的更危險。”“礁石”語氣沉重,“不僅環境惡劣,還有這種被‘星之汙穢’深瀾之子對活體金屬的稱呼)深度侵蝕的怪物。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裡不能久留。”
淩當機立斷:“收集到的數據足夠了。小瑤,發送數據。然後我們立刻返航。”
數據包通過中繼器成功發送。兩艘貝舟小心翼翼地調轉方向,保持著最高級彆的隱蔽,如同受驚的遊魚,迅速而又無聲地遠離了這片被“活體金屬”汙染、孕育著靜默殺機的沸騰海角。
返程的路上,所有人都沉默著。親眼所見的景象,遠比林風的文字警告更加震撼和具衝擊力。一個新的、同樣致命的威脅,已經在這片海洋中紮根,並且正在悄然擴張。
珍珠灣的信標塔建設顯得更加緊迫和重要。它不僅是聯係的橋梁,未來也可能成為預警和抵禦這片深海恐怖的前哨。
而當林風接收到這份來自沸騰邊緣的偵察報告時,他又會做出怎樣的決策?末世的棋局,因為這意外發現的“活體金屬”,變得更加錯綜複雜、危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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