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知了身邊,一副“此間樂,不思蜀”的德行。
他抬手揉了揉小知了的腦袋:“小朋友,你家這麼大,總有個能躺平的地兒吧?帶哥去瞧瞧,最好視野開闊點,ifi信號強點,適合思考人生——比如中午吃啥那種哲學問題。”
小知了點點頭,也沒多問,轉身就領著江言往屋裡走。
玄知站在原地。
意識之種在江言旁邊亂轉:你真要住這兒?我怎麼覺得我們像是自投羅網進了什麼神秘組織的山頭根據地?
等下會不會有十八銅人陣出來歡迎我們?
“閉嘴,少球。”
江言麵不改色地心裡回懟,“人家這叫熱情好客,懂不懂?再說了——”
他嘴角一扯,笑得有點欠,“真要打起來,我就把你扔出去當煙霧彈。”
???你這是虐待!
小知了推開一扇木門,裡麵是一間寬敞乾淨的客房,窗戶正對著遠處的山瀑。
江言滿意地點點頭,“就這兒了。謝啦,小朋友。”
等小知了帶上門離開,江言直接呈“大”字形癱倒在床上,望著木質的房梁發呆。
意識之種飄到他胸口上方:
所以,你真打算在這兒‘旅旅遊’?順便……帶‘那位’一起觀光?
它沒明說,但江言知道它指的是什麼——那個在他體內,討厭他的“蝕光”。
說起來,它為啥那麼討厭你來著?就因為你當年沒撈它?
種子喋喋不休。
可你那時候不也一副‘全世界毀滅關我屁事’的德行嗎?它恨你不如恨天氣,至少下雨還能淋濕你。
江言沒說話,隻是抬手遮住了眼睛。
黑暗中,回憶像默片一樣一幀幀閃過——冰冷的雨巷、發抖的男孩、絕望的眼神,還有自己那隻毫不猶豫指出去的手。
那時的他,救或不救,對他而言沒有區彆,世界是灰的,人心是吵的。
所以他不是“不想救”,是根本“沒感覺”。
救贖?那是什麼?能換錢還是能換頓飽飯?
可現在不同了。
他會在紅顏咋咋呼呼喊“小江”時翻個白眼卻悄悄熱好牛奶,甚至會對一個剛見麵的靈鼠小姐說笑。
他變了。蝕光恨的,也許正是這個“變了”的他。
——你後來明明學會了在意彆人,為什麼唯獨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江言嗤笑一聲,坐起身。
“討厭我是對的。”
他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像是對蝕光說,也像是對自己說,“我憑什麼去救你?你以為你是誰啊?道德綁架啊?”
他理解蝕光被拋棄和絕望的恨,但他不接受這恨意扭曲地投射在他身上。
“但你說得對,”他低聲笑了笑,語氣輕佻卻認真,“我確實沒打算救你,不管是現在、以後、未來,我都不會救你。”
……你又在跟誰自言自語?種子圍著江言轉圈,難道有我一個還不夠嗎!
“提前排練一下台詞不行啊?”江言把它拍開,“萬一它半夜蹦出來罵街,我總不能現編吧?”
他跳下床,拉開窗戶。山風湧進來,吹得他衣擺翻飛。
“走了少球,”他回頭,嘴角揚起慣常的笑,“下樓蹭杯茶喝——順便會會那個算命的。”
他語氣輕鬆,隻有風吹過他頸側時,衣領之下,一道暗色的咒紋無聲蔓延。
江言沒穿鞋就下樓,活像是在自己家一樣自然。
種子:你確定隻是去喝茶?不是去進行什麼奇怪的…
“你一個球整天在想些什麼?”
樓下,玄知正坐在那張簡陋的茶桌旁,慢條斯理地衝洗著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