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們之間,隻有一個能活著走下這座山!
時間,在這一刻徹底凝固。山巔之上,那呼嘯的寒風,那震天的炮火,那密集的槍聲……所有的一切,都在兩個宿敵那充滿了無儘殺意的凝視中,悄然遠去。
他們的世界裡,隻剩下了準星中,那個必須死的身影!
幾乎是在同一個心跳的瞬間!沒有任何的猶豫!沒有任何的遲疑!
兩根食指,同時,扣下了扳機!
“砰!”“砰!”
兩聲清脆的、如同死神鐮刀劃破空氣的槍響,不分先後地,在這片被炮火照得如同白晝的陣地上,轟然炸響!
兩顆同樣致命的子彈,帶著旋轉的火花,呼嘯著,撕裂了兩者之間那不到五十米的稀薄空氣,朝著對方的頭顱,電射而去!
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沈安平,那雙如同古井般平靜的眸子裡,爆射出駭人的精光!他那如同野獸般的戰鬥直覺,在這一刻,被催發到了極致!
他沒有去躲!因為他知道,在這樣頂尖的對決中,任何多餘的閃避動作,都會影響自己子彈的精準度!他隻是在扣動扳機的同時,憑借著那股巨大的後坐力,將整個身體,向著旁邊的掩體,猛地一撞!
“嗤——!”
伊藤弘一的子彈,幾乎是擦著他的太陽穴,飛了過去!滾燙的彈流,甚至將他鬢角的頭發,都燒出了一股焦糊味!毫厘之差,便是生死!
然而,他射出的那顆子彈,卻因為他那穩如磐石的槍法,和那股決絕的、同歸於儘般的氣勢,沒有絲毫的偏離!
它精準地,如同被宿命牽引著一般,狠狠地,鑽進了伊藤弘一那隻用來持槍的、完好無損的右臂!
“噗嗤——!”
一聲沉悶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響起!伊藤弘一的右臂,如同被一柄無形的鐵錘正麵砸中,從手肘處,瞬間爆開一團血霧!整條手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後折斷!
“呃啊——!”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充滿了痛苦和不敢置信的嘶吼,從伊藤弘一的喉嚨深處爆發出來!他手中的狙擊步槍,脫手而出!那張一向冷靜到病態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真真切切的、因為劇痛而扭曲的表情!
他,敗了!在這場賭上了一切的、最純粹的狙擊對決中,他,完敗!
然而,沈安平甚至來不及去品嘗這複仇的快感,一股比剛才更加致命的、如同潮水般的危機感,便將他徹底淹沒!
“保護中尉閣下!”“開火!殺死他!”
埋伏在伊藤弘一周圍的那四名日軍狙擊手,在經曆了短暫的震驚之後,立刻將他們所有的仇恨和怒火,都傾瀉到了那個讓他們指揮官蒙受奇恥大辱的罪魁禍首身上!
“砰!砰!砰!砰!”
四支狙擊步槍,同時發出了瘋狂的咆哮!密集的彈雨,如同四條狂暴的火鞭,狠狠地抽向了沈安平剛剛藏身的那塊岩石!
“噗噗噗!”堅硬的岩石,在瞬間就被狂暴的彈流,打得碎石飛濺!
沈安平就地一個翻滾,試圖轉移陣地。然而,就在他翻滾到一半,身體在空中出現短暫滯澀的瞬間!
“噗嗤!”一顆冰冷的、充滿了惡毒的子彈,狠狠地,鑽進了他的左邊大腿!
劇烈的、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穿透般的疼痛,轟然一聲,在他的腦海中炸開!沈安平悶哼一聲,身體重重地摔倒在地!左腿,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知覺,隻剩下奔湧而出的、溫熱的鮮血!
他受傷了!他引以為傲的、如同獵豹般的機動能力,徹底被廢了!
“教官!”“不好!教官中彈了!”
遠處,正在和日軍大部隊進行著慘烈搏殺的猴子等人,看到了這讓他們目眥欲裂的一幕!他們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掩護教官!跟我來!”猴子發出一聲嘶啞的咆哮,不再有絲毫的保留,他端起手中的槍,第一個,從掩體後衝了出來,朝著沈安平的方向,開始了近乎自殺式的、瘋狂的衝鋒救援!
剩下的特戰隊員們,也如同瘋了一般,用他們手中所有的火力,為猴子,也為他們那個倒在血泊中的精神領袖,撕開一條生命的通道!
戰鬥,在這一刻,徹底進入了最瘋狂、最血腥的境地!特戰隊員們,像是一群被激怒了的狼崽,悍不畏死地,衝向了那群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獵犬!
子彈,在空中交織成一張死亡的大網。每一秒,都有人倒下。有日本兵,也有遊擊隊員。
鮮血,將這片被炮火照亮的、如同地獄般的鷹愁崖,染得更加猩紅。
猴子,頂著槍林彈雨,終於衝到了沈安平的身邊。他一把將沈安平的胳膊,扛在自己的肩上,嘶吼道:“教官!堅持住!我們帶你回家!”
沈安平的嘴唇,因為失血而變得慘白。但他那雙眼睛,卻依舊是那麼的亮,那麼的冷。
他沒有去看自己的傷口,也沒有去看那些為了救他而倒下的戰士。他的目光,穿過那片混亂的戰場,死死地,鎖定著遠處,那個同樣倒在血泊中,正被兩個親信,拚死向後拖拽的身影。
伊藤弘一!
兩個宿命的敵人,隔著生與死的距離,隔著血與火的戰場,再次,對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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