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柄上的藍血星核熱得燙手,就像剛從火裡拿出來的鐵塊。江星瀾不僅沒鬆手,反而把手指攥得更緊,指節都變白了,掌心被那燙人的棱角硌出幾道紅印子。
她感覺左臂的血痕在一跳一跳的,不像心跳那麼有規律,倒像是有個東西在裡麵敲,一下又一下,震得整條神經都跟著抽。
星軌回溯的跡象來了。
視野邊上開始出現碎光,就跟玻璃快裂開時的紋路似的。這是要把三日內的畫麵硬塞進她腦子裡——她明白,這是係統在響應星核共鳴,要推送“未來”了。可這次,她咬著後槽牙,硬生生把那股湧進來的意識流給頂了回去。
不行。不能看。
剛才她還瞧見畫麵裡陸沉淵站在星塵風暴中,雙手被鎖鏈纏著,整個人一點點被吞進去,跟被沙暴埋了的雕像一樣。可那畫麵太乾淨,乾淨得不像真的。她認得這是沈清秋的手段,這種“完美陷阱”——給你看你想救的人要死,逼你去送死。
她右手猛地把匕首插進地裡,藍血順著刀刃往下流,在裂縫裡彎彎曲曲地成了一道微光。左手晶化的部分貼在刀背上,不是為了預知,而是為了鎖定。
“現在”比“未來”要緊。
星圖又出現了,不是虛的,是帶著震動的立體投影,在廢墟上空慢慢轉著。終點坐標定下來了——中央星域,天樞閣地下第七層。血痕跳動的頻率和星核共鳴完全對上了,就像兩把鑰匙對上了同一把鎖。
她抬起頭,聲音壓得很低,卻跟刀鋒劃過冰麵似的:“第七層……是不是你當年封印主母星核的地方?”
陸沉淵站在她身後半步遠,半透明的手還貼在她背上,維持著量子流的穩定。他沒馬上回答。右眼的金紋突然閃得厲害,整個人晃了一下,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撞進了記憶裡。
他看到了。黑暗,金屬穹頂,一道裂縫裡嵌著發光的星核。他的手正把一個裝置往裡推,指尖滴著血。然後——斷了。啥都想不起來了。
他閉上眼睛,金紋慢慢平靜下來。“坐標沒錯。”他聲音沙啞,“但那裡不是遺跡,是禁地。主母死後,第七層就被封死了,連天樞閣的人都不敢進去。”“那正好。”江星瀾拔出匕首,甩了甩上麵的灰,“沒人敢去的地方,才藏著真東西。”
她轉身,看著地上那顆機械頭顱。顧寒聲的眼燈藍光穩穩的,不像之前那樣一閃一閃的。“你剛才說有陷阱。”她盯著那顆頭,“現在還攔我不?”“攔不住。”電子音平靜得很,“但我得讓你知道代價。你現在這狀態,星軌係統已經不穩了。剛才你看到的畫麵,不是預知,是反向入侵。沈清秋在用你的能力給你喂假信息。”江星瀾冷笑:“我知道。”“知道你還去?”“我不去,就等死嗎?”她抬起左臂,晶化的部分已經到肩胛了,皮膚下透出細碎的星塵光,邊緣像被水洇開的墨跡,“我多活一天,就離變成石頭更近一步。等我全身都晶化了,彆說救白薇,我自己都會失控傷害身邊的人。”她頓了頓,聲音更冷:“所以,不是我去不去的問題。是我必須去,而且得快點。”
顧寒聲沉默了幾秒,眼燈閃了一下,一段加密數據流彈了出來,懸在空中。“赤霄軍在中央星域有三個潛伏點。”他說,“頻率七十二小時內有效。坐標、接頭暗號、應急通道,都在裡麵。我不敢保證安全,但至少……你能到那兒。”
江星瀾沒動,陸沉淵伸手把數據流接進了隨身終端。他手指微微顫抖,右眼金紋又閃了起來——那數據流裡,藏著一段無聲波形,跟白薇的腦波圖譜差不多。他沒說。有些事,現在還不能說。
江星瀾撕下一塊衣襟,把左臂的血痕和晶化的邊緣纏在一起。布條勒進皮膚,壓住那股往上湧的刺痛。她低頭看著匕首,藍血星核的光照在她眼睛裡,像兩團不會熄滅的火。“你還能撐多久?”陸沉淵問。“不知道。”她抬頭,透過坍塌的通道口,看著外麵被星塵染成灰藍色的天空,“但我知道,再不走,就沒機會了。”
她往前走,右腿骨折的地方疼得厲害,可她走得很穩。每一步都像是在跟身體裡的晶華賽跑,跟時間賽跑,跟躲在暗處等她崩潰的沈清秋賽跑。“你不是一個人。”陸沉淵跟上,半透明的手又貼在她背上,量子流慢慢輸進去,“我會穩住你的神經係統,至少在到那兒之前,不讓晶化擴散到脊椎。”“你呢?”她扭頭看他,“你每次用能力,都會丟記憶。這次去天樞閣,你敢用時空裂隙不?”“不敢。”他承認,“但我不需要完整的力量。隻要還能站著,就能替你擋一次要命的傷。”
江星瀾沒再說話。她知道,他們三個,現在都帶傷。她身上晶化,預知係統被汙染;他半透明,記憶隨時會斷;他隻剩一顆頭,意識全靠外界能源維持。可就是這三個帶傷的人,要殺進天樞閣最深的禁地。
她停下腳步,抬頭看著星空,聲音很輕,卻像刀劈開黑夜:“沈清秋想讓我看見幻象……那就讓他看看,我怎麼把他的陷阱,變成他的墳場。”
話音剛落,她呼出一口氣。冷空氣裡,那口氣沒散開。而是變成了細碎的星塵,像雪粒一樣,慢慢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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