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的手指抽了抽,嘴張開又合上,聲音飄得像風吹過爛牆根:“姐……你才是……真正的……初代容器。”
江星瀾猛地扭頭,瞳孔一縮。她沒吭聲,左手死死壓住地,掌心滲出星塵,黏糊糊地往下淌,凝成一條細鏈,纏住她快要散掉的念頭。心口那道裂口還在發燙,左臂的晶化爬到了肩胛骨,皮膚底下泛著冷光,像是有砂子在血管裡爬。
她咬著牙撐起來,眼神掃過白薇後頸那顆跳動的機械心臟——藍光微弱,但沒滅。妹妹還活著,意識沒被吃乾淨。夠了。
視線往高台上移,沈清秋還懸在半空,被陸沉淵撕開的裂縫凍住,第八塊碎片停在他心口一寸遠,時間像是卡住了。可江星瀾知道,這都是假象。真打的地方,不在眼前,在腦子裡。
她抬起右手,指尖劃過心口那道裂。沈清秋體內傳來一點震,微弱,但確實響了——第一枚古神碎片,在認她。
“原來你不是源頭。”她低聲說,“你也是裝東西的瓶子。”
陸沉淵踉蹌著走近,手耷拉著,金紋暗得幾乎看不見。他眼神空了一塊,像被人挖走了一段日子。他看著江星瀾,聲音生硬:“接下來……怎麼辦?”
她沒看他,手直接按上自己心口:“搶回來。你丟的,我被改的,所有藏起來的真相——全從記憶黑市裡刨出來。”
話落,她猛地一拽,星軌倒著走。不是看未來,是往回撕。三天內的預知全沒了,換來的是一陣從古神碎片深處傳來的震蕩。
眼前一花。
牆化了,地塌了,變成一條流動的數據河。空中浮著無數光點,像灰燼被風卷著飛。一座環形賭場慢慢顯出來,由碎記憶拚成,頂上懸著八角賭桌,每條邊嵌著一枚虛影般的碎片。
“記憶黑市。”江星瀾站穩,“進門得拿真記憶換。”
陸沉淵皺眉:“我現在的記憶是殘的。”
“那就用最老的契約印。”她抬手,一刀劃開掌心,一滴帶星輝的血落下,正中他心口那道金紋。
嗡——
金紋猛地亮,她心口的裂也跟著震。兩股星核撞上,血契底層通了那麼一瞬。視野重疊,陸沉淵看見了。
他看見七年前的靜室,江星瀾跪著,手按卷軸,嘴唇發白。他也看見自己站在她身後,眼神冷,可她簽下名字那一刻,他指尖抖了。
那是沒被改過的畫麵。
“這不是交易。”他嗓子發緊,“這是獻祭。”
“對。”她收回手,掌心的口子正飛快結痂,“他們把‘守護’寫成‘奴役’,把‘自願’說成‘背叛’。現在,我要把原片找回來。”
兩人並肩朝賭場走。空中浮出一行字:“真實是最高賭注,虛假者將失去名字。”
江星瀾冷笑:“正好,我從不怕狠。”
剛踏進去,空間一折。四周成了長街,兩邊全是記憶攤位,叫賣聲亂成一片。
“買一送一!沈清秋小時候哭的原聲帶!”
“獨家!陸沉淵第一次撕時空裂隙的痛感體驗!”
“血契全過程,高清回放,保真!”
江星瀾腳步一頓。
前頭攤位上,一塊水晶正放著簽約畫麵——她低頭簽字,筆落下,陸沉淵轉身走人。看著完整,但她知道,這是剪過的。
她伸手碰水晶。
畫麵一扭,裂了條縫。她不猶豫,直接發動吞噬。
假記憶衝進來,像刀割神經。左臂晶化加快,皮膚發出細碎的裂響。她撐住了,靠痛,看清了底下藏的。
畫麵重來。
真正的簽約夜,燭火晃。她簽完名,墨還沒乾。沈清秋要收卷,陰影裡走出一個人。
白袍,徽記,袖口繡著初代天樞閣的紋。
那人抬手,輕輕按在沈清秋手腕上,帶他的筆,在末尾添了一行小字:“若宿主覺醒,即視為叛逆,格殺勿論。”
江星瀾呼吸一卡。
那張臉模糊,可她的星軌係統瘋了一樣震——這人,未來三天從沒出現過。
“初代閣主……”她喃喃,“你早就在等了。”
畫麵最後,那人低聲說:“八份意識已寄生,隻等容器醒來。”
江星瀾猛地抬頭。
黑市中央,八角賭桌八條邊全亮了,每枚碎片虛影都在抖。它們不是分開的,連著同一個意識。
寄生。
不是控製,是分裂。初代閣主把自己的意識切成八份,塞進碎片裡,借沈清秋做永生實驗。而她——江星瀾,才是那個真正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