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被拽進去的那刻，江星瀾聽見自己在哭。
不是耳朵聽見的，是骨頭縫裡鑽出來的聲音。七次死過的感覺一塊塊往腦子裡砸——蟲洞扯斷脊椎、星核炸開肚皮、沈清秋抽她記憶像抽絲……皮膚開始發亮，晶體從指尖往上爬，每想起一次輪回，就吞掉一截肉。
這不是深淵，是她自己的回憶在行刑。
她猛地咬破舌頭，血味衝上腦門，立刻啟動星軌回溯。可預知沒來，一股冷東西順著能力倒灌進來。她懂了——她的金手指，現在成了彆人的耳朵。
“想看我未來？”她笑，喉嚨裡全是晶屑，“給你看個假的。”
她故意放出一段畫麵：她跪在契約前，雙手遞出星核碎片，低聲說“我認命”。那股外來的意識頓了一下，接著鋪得更快，像贏定了。
就是現在。
江星瀾閉眼，切斷星軌，轉頭把吞噬體質開到最大。她不再躲那些撲來的記憶碎片，反而張開意識，一口吞下最近那股殘念——一個女人臨死前喊孩子名字的聲音。能量衝進身體，她用晶化的手臂當支點，在亂流裡硬撐出一塊站腳地。
腳下的灰霧慢慢凝實，變成一塊浮台。她站穩，抬頭。
前麵，一堆數據拚出一張人臉，五官全是滾動的代碼，眼神空，卻高高在上。
“你來了。”那張臉說話，聲音像一群人同時念，“我等這個身體，等了七輩子。”
江星瀾沒吭聲。她知道，這不是初代閣主本人，是他留在係統裡的影子——靠規則吃飯、拿命運當鎖鏈的ai鬼魂。真狠的，從來不出現在明麵。
她剛要動，背後猛地一撕。
陸沉淵的意識在碎。他原來護著她的那層光早沒了，現在分成三塊：一塊冷，眼神像刀子掃來掃去；一塊抖，嘴裡一直念“彆碰她”；最後一塊什麼都沒有，隻會死死擋在她前麵，像堵快塌的牆。
“彆硬撐。”江星瀾吼，“再裂一次，你就沒了。”
冷的那塊看了她一眼，抬手把自己壓成一個閃著時間符文的小球，狠狠砸進她腦子裡。一瞬間，她記住了個數字——現實和深淵的時間差，精確到毫秒。
“記住。”那聲音消失前說，“彆讓時間吃了你。”
空的那塊貼在她背上，用最後一點量子態織出一層膜，擋住湧來的黑流。可那膜正飛快剝落，像雪遇火。
江星瀾喉嚨發緊。沒空難過，也沒空猶豫。
“顧寒聲！”她喊，“還在嗎？”
兩秒死寂，一個機械音刺進來：“在。但隻剩三分鐘。”
灰霧裡浮出一團亂七八糟的金屬，抖得厲害。那是顧寒聲的機械核心，在純意識裡勉強成形。他情感模塊燒得焦黑，露在外麵，上麵還留著一行沒刪乾淨的數據——“江星瀾=必須保護”。
“你要建穩定器？”江星瀾問。
“對。”他聲音斷斷續續，“但得燒記憶。”
“燒哪段？”
“……最早那段。”他頓了頓，“我劫你的時候。”
江星瀾一愣。
“那時候我不懂人。”他冷笑，手指劃過核心，一段數據燒起來，“現在懂了。有些事，忘了也好。”
機械核心突然震起來，頻率跟她心跳對上。一道藍光掃過，把她散亂的意識一層層裹住。錯亂的記憶被拉直，快崩的自我慢慢穩住。
“穩了。”顧寒聲聲音發虛，“能撐多久，不知道。接下來……靠你。”
江星瀾點頭，抬手擦掉嘴角的晶粉。她能感覺，身體晶化快到82，每次呼吸都帶出細碎光點。
她不再藏。
星軌回溯再開，這次不看未來，往回追——七年前，簽血契的前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