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軌在眼前抖,繃得快要斷了。
江星瀾的手還死死按著啟動鍵,血從指尖往下滴,砸在按鈕邊上,黑紅一片。右腿已經動不了,晶體順著膝蓋往上爬,皮下像埋著碎玻璃,一動就是割肉。她不敢鬆,也不能鬆——光軌剛穩住,這時候斷了,前麵所有人死的死、殘的殘,全白搭。
“走。”她咬著牙擠出一個字,左手猛地一撐,整個人往前撲。
顧寒聲半邊身子焦得隻剩骨架,機械眼閃著殘光。聽見動靜,他殘臂抖了抖,把白薇往懷裡拽了拽。白薇身子半透明,呼吸和星核一起震,弱得幾乎摸不到。他沒問要不要走,也沒力氣問,隻用最後能動的神經,把她的星傀係統接進自己殘軀,拖著她往前挪。
一步。兩步。
光軌猛地一晃,江星瀾腦子像被撕開——她看見無數個自己:簽血契、流產、被推進蟲洞、重生、再死、再重來……全是她,全在重複。她咬破舌尖,血噴在手腕的血契印上,紅光一閃,陸沉淵那絲意識被扯了回來。
“撐住。”她在心裡說。
血契震了一下,陸沉淵沒回應,但光軌波動硬是停了三秒。就這三秒,顧寒聲拖著白薇,硬往前衝了五米。
最後一段光軌,是拿命鋪的。
星核中心就在眼前,裂縫張著,黑紅能量翻滾,像剖開的內臟在燒。光軌儘頭懸著一道門,沒框,隻有扭曲的波紋,裡麵傳來低頻震動,震得骨頭發麻。
江星瀾爬過去,左手撐地,右臂晶體哢哢響。她抬頭,看見初代閣主的虛影站在裂縫前。這次他沒穿長袍,也沒鞠躬,就那麼站著,臉清楚了些,眼神不像是敵人,倒像熬乾了魂的人。
“你來了。”聲音不是從外麵來的,是從她腦子裡響的。
她沒應,隻把血契按在地上,借反向共鳴穩住心跳。呼吸越來越淺,肺像被砂紙磨過,每吸一口都帶出血沫。
“你妻子……”她開口,嗓子啞得不像自己的,“是你封進星核的?”
虛影沒否認。他抬手,裂縫裡猛地炸出一段記憶——不是幻象,是直接灌進她腦子裡的畫麵。
雨夜,實驗室。女人躺在手術台上,臉色發青,心跳微弱。初代閣主站在旁邊,手裡握著星核容器,手在抖。他低頭看她,說:“我不會讓你走。”
然後,他把她意識抽出來,封進了星核。
江星瀾猛地閉眼,可沒用,記憶像病毒往神經裡鑽。她感覺到他的痛——不是權力崩塌的痛,是眼睜睜看著最愛的人死,卻隻能把她鎖在一塊石頭裡的痛。
“他瘋了……”顧寒聲機械眼閃了閃,聲音斷斷續續,“為了留她,把整個星核變成墳墓……”
江星瀾沒動。晶化已經爬到胸口,每跳一下,都像推著玻璃渣往前走。她知道這記憶是陷阱,是反噬波,可她沒躲。
因為她懂。
她也想救白薇,哪怕毀了世界。
“我不是來審判你的。”她睜開眼,聲音低,但穩,“我是來終結這一切的。”
虛影看著她,忽然笑了,笑得極苦。
“我不是惡魔。”他說,“我隻是一個……放不下的丈夫。”
江星瀾心頭一震。
血契突然抖了一下,陸沉淵的意識微弱顫動,像在警告:彆信,彆共情,彆被他拉進同一個深淵。
她沒回頭,隻把左手按在心口,血契印發燙。晶化正往心臟爬,再晚一步,她就成灰了。
“那你錯了。”她說,“真正的愛,是放手,不是囚禁。”
她抬起左臂,晶化的手指指向裂縫深處。
“你把她關在這裡,不是愛,是執念。你害了多少人?沈清秋、白薇、陸沉淵……全因為你不肯放手!”
虛影沒反駁。他抬手,裂縫深處浮出一塊純淨的星核碎片,裡麵封著一雙眼睛——溫柔,疲憊,帶著笑,像在看什麼重要的人。
“我隻想再見她一麵。”那眼神的主人低語。
江星瀾愣住。
她突然明白,初代閣主不是在對抗他們,他是在求死。他建天樞閣,搞實驗,操控命運,不是為了權力,是為了等一個能打破規則的人,帶他去見她最後一麵。
“你早就完了。”她聲音啞了,“你早就該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