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還跟著兩名捧著禮盒的小太監。
柳清臣見到他們,似乎有些意外。
隨即露出溫煦的笑容:“蕭侍郎,蘇……先生?”
“真是巧遇。”
“清臣聽聞秋太妃鳳體違和,特備了些溫補的藥材前來探望。”
“二位這是……剛為太妃診視完畢?”
他的目光在上官撥弦易容後平凡無奇的臉上一掃而過,最終落在蕭止焰身上,笑容無懈可擊。
蕭止焰麵色平靜:“柳公子有心了。”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太妃需靜養,公子心意到了即可,莫要過多打擾。”
柳清臣笑容不變:“侍郎大人提醒的是。”
“清臣隻是略儘心意,放下藥材便走,絕不敢打擾太妃清靜。”
他側身讓開道路,姿態謙和。
蕭止焰不再多言,與上官撥弦徑直離去。
走出宮門,坐上馬車。
上官撥弦才低聲道:“他出現的時機太巧了。而且,他帶去的藥材……”
蕭止焰問:“藥材如何?”
上官撥弦眼神冰冷:“我聞到了,其中一盒,有‘血吻藤’乾燥後的味道。”
血吻藤,正是此次疫病毒素中的一味主藥!
柳清臣,他竟然敢將這東西帶入宮中,獻給秋太妃?!
他想做什麼?
蕭止焰的臉色也瞬間沉了下來。
柳清臣的舉動,愈發印證了他與“玄蛇”殘餘的緊密關聯。
甚至可能,“秋水”迷局的下一步,就與他有關!
馬車駛離皇城。
而秋水宮內的暗流,似乎才剛剛開始湧動。
馬車在青石板路上發出規律的軲轆聲。
車廂內的氣氛卻凝重如鉛。
柳清臣那張溫潤含笑的臉,與他獻上蘊含“血吻藤”藥材的行為,形成了極其詭異的反差,讓人不寒而栗。
上官撥弦蹙眉,指尖無意識地撚著袖中那點從秋太妃藥渣裡取出的黑色顆粒。
“他這是在挑釁,還是另有所圖?”
她分析道:“將毒草明目張膽送入宮中,若非極度狂妄,便是算準了我們即便發現,也奈何他不得。”
蕭止焰眼神銳利如鷹隼,透過車簾縫隙望著外麵飛速倒退的街景。
他聲音低沉:“或許兩者皆有。”
“柳家雖經洛陽之事元氣大傷,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其在朝野的暗線未必清除乾淨。他敢如此,必有所恃。”
他提出關鍵猜測:“而且,他將‘血吻藤’送入秋水宮,目標未必是秋太妃本人……”
上官撥弦心念電轉。
她立刻跟上思路:“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是想借此傳遞某種訊息?或者,那藥材本身就是‘穀雨計劃’的一部分?”
蕭止焰頷首:“不無可能。”
“當務之急,是儘快弄清楚你帶出來的這東西是什麼,以及秋太妃真實的狀況。”
他規劃下一步:“宮裡,我們還需再探,但需更謹慎。”
回到蕭府,上官撥弦立刻鑽進了臨時布置出的藥室。
她將那顆微小的黑色顆粒置於白玉盤中,滴上各種試劑,仔細觀察其反應。
顆粒極其堅硬,尋常酸液難以溶解。
在特定的藥液中,會散發出極其微弱的、類似金屬與硫磺混合的辛辣氣息。
上官撥弦凝神思索:“這不是植物,也不是尋常礦物……”
她翻開了師姐遺留的、記載各種奇物雜學的厚厚筆記。
一頁頁翻過,她的目光最終停留在一幅描繪著黑色不規則晶體、旁邊標注著“幽冥鐵”的插圖上。
特征描述與眼前之物高度吻合!
筆記上記載:“幽冥鐵,乃天外隕鐵之異種,性極陰寒,蘊含奇毒,可緩慢侵蝕生機,擾亂心神。研磨成粉,微量入藥,可令人日漸萎靡,狀若虛癆,然脈象深處隱見滯澀……”
這描述完全符合秋太妃的症狀!
她並非真的體弱至斯,而是被人長期用這“幽冥鐵”粉末下毒,製造出病入膏肓的假象!
下毒者手段極為高明,用量控製得恰到好處,既讓她維持著病弱狀態,又不至於立刻斃命。
是誰?
為何要如此控製一位深宮太妃?
是為了掩蓋她真實的身份和健康狀況,以便進行某種不可告人的圖謀?
還是說……這本身就是對她的一種囚禁和懲罰?
蕭止焰看著筆記上關於“幽冥鐵”的記載,臉色凝重。
“此物罕見,來源成謎。能掌握此物並精準用於下毒,絕非普通宮人甚至太醫能為。”
他聯係柳清臣的舉動:“柳清臣獻上的‘血吻藤’與這‘幽冥鐵’,一熱一寒,一烈一緩,皆非善物,同時指向秋水宮,絕非巧合。”
上官撥弦決然道:“我們必須再入秋水宮!”
她闡明目的:“不僅要確認太妃是否被下毒,更要查清這下毒的渠道,以及……她宮中是否真的藏有那個孩子!”
再次入宮,風險極大。
經過上次診視,秋水宮背後的黑手必然更加警惕。
蕭止焰沉吟道:“有一個機會。”
“三日後,是秋太妃名義上的壽辰。雖不會大辦,但按製,內侍省會循例送去賞賜,一些低位妃嬪和宗室女眷也可能前去請安。”
他提出計劃:“我可借巡查宮禁之名隨行,你……或許可以易容成某位宗室女眷的隨行醫女混入。”
這是一個可行的計劃。
上官撥弦立刻開始準備。
她需要選擇合適的易容對象,熟悉宮廷禮儀。
更重要的是,準備好應對各種突發狀況的藥物和工具。
相較於幾日前,秋水宮今日總算多了幾分稀薄的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