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入京後,因上官撥弦的關係,也曾跟隨岐國公夫人等貴眷入宮請安幾次,對宮中一些妃嬪的喜好略有印象。
蕭止焰和上官撥弦聞言,立刻仔細看去。
那宮燈圖案雖簡略,但燈下的流蘇確實畫得比尋常樣式更繁複一些,呈一種特殊的回旋狀。
“回旋流蘇……”蕭止焰沉吟片刻,猛然想起,“這是……近年來頗得聖心的荊妃,她宮中所用器物,尤其偏愛此種回旋流蘇裝飾!”
荊妃?!
那位出身將門、容貌明豔、近年來風頭正盛,甚至隱約有與太子生母淑妃分庭抗禮之勢的寵妃?
難道她……也與玄蛇有關?!
這個猜測太過駭人聽聞!
若一位寵妃是玄蛇核心成員,那宮廷之內,簡直成了篩子!
密室內陷入一片死寂。
如果荊妃真的是“三姑娘”或者與其關係密切,那麼玄蛇在宮中的滲透程度,將遠超他們之前的想象!
太子發現的密道,淑蘭太妃的舊事,渾天儀的被動用,乃至可能發生的更多陰謀,似乎都能找到一條若隱若現的連接線!
“此事關係重大,沒有確鑿證據,絕不能妄動。”蕭止焰沉聲道,額角青筋微跳,“需得稟明太子殿下,暗中徹查荊妃及其身邊所有人!”
上官撥弦點頭,補充道:“還有那個被抓的青衣人,他的嘴必須撬開!他知道的信息,可能至關重要。”
然而,就在蕭止焰準備連夜入宮稟報太子時,一名侍衛匆忙來報:“大人!京兆尹大牢傳來消息,那個青衣囚犯……死了!”
“什麼?!”蕭止焰勃然變色,“如何死的?不是讓你們嚴加看管嗎?!”
侍衛冷汗涔涔:“回大人,是……是中毒身亡!看守的兄弟檢查過,他口中並無毒囊,飯菜飲水也驗過無毒,不知毒從何來……”
滅口!
而且是如此迅捷、如此隱秘的滅口方式!
玄蛇在官府內部,竟然也有如此無孔不入的眼線和手段?!
蕭止焰臉色鐵青,一拳砸在身旁的石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好不容易抓到的重要線索,竟然就這麼斷了!
上官撥弦也是心頭一沉。
對手的狡猾與狠辣,再次超出了他們的預期。
但,真的完全斷了嗎?
她低頭,再次看向手中那枚冰冷的玄蛇令,和那張畫著宮燈與“三”字的殘紙。
青衣人雖死,但他留下的物證,以及那條指向荊妃的模糊線索,依然存在。
而且,通過親身試毒,她已基本掌握了謫仙散的藥性和破解之法。
至少,在“文攻”這一條線上,他們暫時阻止了玄蛇的蔓延。
“止焰,”她輕聲開口,打破了壓抑的沉默,“我們並非一無所獲。解藥配方我已推演出來,可儘快配製,解救已中毒的士子,並防範於未然。至於荊妃這條線……既然有了方向,總能找到蛛絲馬跡。或許,我們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入手……”
“什麼角度?”
“紫鵑花。”上官撥弦目光清亮,“‘三姑娘’與紫鵑花關聯密切。而荊妃……我記得她似乎對蒔花弄草也頗有興趣?城北那家‘蒔花小苑’,或許能成為新的突破口。”
柳暗花明又一村。
雖然核心人證被滅口,但新的調查方向已然浮現。
蕭止焰壓下心中的怒火,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看向上官撥弦,看著她蒼白卻堅定的麵容,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既有對她智慧的欽佩,更有對她不惜以身犯險的心疼。
“好。我立刻安排人手,雙管齊下。一麵配製解藥,一麵暗中調查荊妃與‘蒔花小苑’的關聯。”他走到她身邊,握住她微涼的手,“但是撥弦,答應我,接下來的行動,不要再如此冒險。你的安危,比任何線索都重要。”
上官撥弦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和力度,輕輕回握,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們……都要小心。”
窗外,天色將明。
一場針對玄蛇“文攻”陰謀的阻擊戰暫告段落,但更深、更危險的暗戰,才剛剛拉開序幕。
而那枚指向寵妃荊氏的宮燈圖案,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必將激起千層浪。
青衣客被滅口,如同當頭棒喝,警示著蕭止焰和上官撥弦,玄蛇的觸須遠比他們想象的更深、更隱秘。
但這並未讓他們退縮,反而激起了更強的鬥誌。
上官撥弦不顧身體尚未完全恢複,依據親身試毒獲得的藥性數據,連夜與阿箬一同鑽研,終於確定了解藥配方。
其中幾味主藥雖罕見,但憑借蕭止焰的權勢和上官撥弦與岐國公府、濟世堂的關係,很快便籌集齊全。
解藥一經配出,立刻用於救治杜蘅等幾名中毒已深的士子。
金針渡穴,藥汁灌服,一番救治後,幾人雖未能立刻恢複如初,神識卻逐漸清明,狂躁之態得以遏製,性命算是保住了。
消息傳出,那些參與過可疑詩會、心中惶惶的文人這才鬆了口氣,對官府感激不儘,無形中也為朝廷挽回了不少人心。
同時,蕭止焰以雷霆手段,借著清查謫仙散的名義,對長安城內各文人聚會場所、筆墨鋪、藥材行進行了一輪徹底的梳理和整頓,揪出了幾個與墨韻軒有牽連的小嘍囉,雖未再觸及核心,卻也有效震懾了玄蛇的地下網絡,短期內使其“文攻”計劃受挫。
然而,無論是蕭止焰還是上官撥弦都明白,這僅是治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