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半小時。
這個數字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每個曙光成員的頭頂。
身後的地裂方向，那令人不安的轟鳴和隱約的咆哮聲，如同催命的鼓點，逼迫著他們以超越極限的速度向北偏西方向逃亡。
疲憊、傷痛、恐懼…一切都被求生的本能壓下。
隊伍沉默地穿梭在更加荒涼破碎的地貌中，這裡仿佛經曆過某種可怕能量的洗禮，岩石呈現出琉璃化的光澤，地麵上偶爾能看到巨大的、非自然的爪痕。
林默再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但這一次，他的臉色似乎不再那麼死灰，仿佛身體正在本能地汲取著周圍環境中那異常活躍卻狂暴的地脈能量，進行著艱難的自我修複。
蘇婉清不敢有絲毫大意，時刻監控著他的情況。
沈鴻則一邊奔跑，一邊瘋狂地操作著經過多次改裝、如今已看起來破爛不堪的便攜終端，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數據映著他亢奮而焦慮的臉。
“地脈能量湍流正在衰減…比預想的更快！‘蒼穹之壁’的乾擾效果可能在四小時左右就會開始減弱！”他氣喘籲籲地向江季黎報告，“而且，我們好像…正沿著一條能量相對‘平緩’的脈絡在移動？像是激流中的一條暗流？林默指示的方向…精準得可怕！”
江季黎沒有回應，她的全部心神都用於觀察環境和指揮隊伍。
她的直覺告訴她，危險不僅僅來自身後。
兩側的寂靜荒原中，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窺視。
是變異生物？還是…彆的什麼？
“統領！前方！”
負責尖兵偵察的戰士突然發出警報，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
隊伍猛地停下，所有人瞬間戒備。
眼前的地形豁然開朗。一片巨大的、相對平坦的盆地中央，矗立著一座…難以形容的“山”。
那並非自然形成的山體，而是一座由無數廢棄車輛、建築殘骸、金屬構件甚至巨大變異生物骸骨堆積、碾壓、扭曲而成的巨大堡壘！
它高達數十米，仿佛一個巨大的、醜陋的巢穴，又像是一座絕望的紀念碑。
金屬鏽蝕和有機物腐爛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
堡壘表麵可以看到粗糙的加固痕跡和了望孔，甚至還有一些簡陋的、利用廢棄武器改裝的自動哨戒裝置。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這座巨大堡壘的周圍，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熟悉的、微弱的精神乾擾波紋，雖然雜亂無章，強度遠不如機械網絡的冰冷秩序，卻帶著一種狂野的、排外的意識！
“是‘殘響’！”沈鴻失聲叫道，立刻低頭查看探測器，“強烈的、混亂的生命場波動！和之前林默感知到的那個被機械網絡標記的‘殘響’特征一致！這裡是一個…一個由‘殘響’聚集形成的幸存者據點？！”
末世之中，除了像“磐石”那樣維持著部分秩序的據點，更多的則是這種在瘋狂邊緣掙紮求生的、由受到精神汙染但未完全失去理智的人類或彆的什麼）組成的聚落。
它們通常極度排外，充滿攻擊性。
而此刻，這座名為“殘響壁壘”的堡壘，正好擋在了他們前往坐標7apha9的必經之路上！
“繞不過去…”趙小玥快速掃描了四周，臉色發白，“盆地兩側是能量讀數極高的輻射廢土和活性晶簇地帶，強行穿越死路一條！”
後有“獵犬”追兵，天空有即將恢複的“蒼穹之壁”，側麵是絕地，前方是敵友不明的瘋狂據點。
“嘗試溝通。”
江季黎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她示意隊伍保持距離，自己則帶著陸岩和兩名戰士，緩緩向前靠近，同時舉起雙手，示意沒有敵意。
當他們靠近到堡壘大約三百米距離時。
咻——！
一支粗糙的、用鋼筋磨製的長矛猛地從堡壘高處擲下，深深地插在他們前方不遠的地麵上，矛尾劇烈顫抖著。
同時，一種混合了無數雜亂思緒、充滿警惕和狂暴情緒的的精神波動如同噪音般衝擊而來：
【離開！】【滾開！】【食物？】【入侵者！】【殺！】【痛…】【遠離！】
沒有語言，隻有最原始的情緒宣泄和警告。
溝通的可能性極低。
陸岩握緊了手中的槍，眼神冰冷。
江季黎抬手製止了他。
她凝視著那座巨大的、散發著絕望和瘋狂氣息的堡壘，又感受了一下那雜亂卻龐大的精神力量，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沈鴻，”她低聲通過對講機詢問，“‘殘響’的精神波動…能否模擬？或者…進行有限度的引導和放大？”
沈鴻一愣，瞬間明白了她的想法，聲音都變了調：“統領！這太冒險了！他們的精神場是混亂的，任何外部刺激都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後果！更像是…引爆一個炸藥桶！”
“我們還有彆的選擇嗎？”江季黎的聲音冷靜得可怕，“‘獵犬’隨時可能追上來。我們沒有時間繞路，也沒有力量強攻。這是唯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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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一眼終端上不斷倒計時的時間：“還有三個小時四十二分鐘。我們需要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穿過去，或者…讓他們‘忽略’我們。”
她需要沈鴻創造出一種技術奇跡，利用他們有限的裝備，模擬或放大那種混亂的“殘響”波動，將他們的隊伍暫時“偽裝”成同類，騙過這個瘋狂據點的感知。
或者，失敗，被無數的瘋狂幸存者吞沒。
沈洪看著屏幕上複雜的數據流，又看了看那座可怕的堡壘，額頭青筋暴起。
最終，他一咬牙：“我需要時間調整生命脈衝器的參數！把它逆向運作，輸出混亂波段！但需要樣本…需要近距離捕捉他們的精神波動特征作為模板！”
這意味著需要有人再次靠近那座堡壘，進行極其危險的采樣。
“我來。”陸岩毫不猶豫地開口。
“不，”江季黎否決了他，“你是衛隊指揮官，不能輕易涉險。”她的目光掃過隊伍，最後落在一直緊張待命的趙小玥身上。
“小玥，”江季黎的聲音帶著一種絕對的信任，“你的速度快，反應靈敏，對環境感知強。這個任務，隻有你能完成。”
趙小玥身體微微一顫，臉上閃過一絲恐懼，但隨即被強烈的責任感和被信任的榮譽感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