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做的,很簡單。”
楚鳳辭的目光掃過蘇清寒眼中那簇新燃起的火苗,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她喜歡他這個樣子,不再是那個沉浸於過去、滿身尖刺卻又脆弱不堪的蘇家公子,而是一個能與她並肩,共掌棋局的“鳳陽王正君”。
“第一,將你回信的內容,‘不經意’地透露出去。”
蘇清寒立刻領會了她的意圖,眼中閃過一絲明悟:“王爺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三皇女意圖離間王府,卻被嚴詞拒絕?”
“不。”楚鳳辭搖了搖頭,糾正道,“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而是讓‘某些人’知道。比如,皇太女楚鳳鳴的人,比如,我們那位高坐龍椅的姑母陛下的人。”
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了點蘇清寒的胸口。
“你要透露的,不是楚雲瑤的‘離間’,而是你蘇清寒的‘忠誠’。你要讓她們看到,我鳳陽王府,鐵板一塊,堅不可摧。如此一來,她們才會對楚雲瑤的後續動作,更加警惕,也更加……樂見其成。”
借力打力,捧殺楚雲瑤。
讓她在其他勢力的眼中,變成一個不自量力、手段拙劣的跳梁小醜。
蘇清寒的心思急轉,瞬間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竅。
“臣下明白。王府之內,有不少彆家安插的眼線,此事辦起來不難。隻需在與管事們議事時,‘無意’中感慨一句‘往事不可追,唯有眼前人值得珍惜’,再配上一點恰到好處的‘煩憂’神色,就足夠那些人腦補出一場大戲了。”
他常年管理王府,對這些陰私手段早已駕輕就熟。
“很好。”楚鳳辭讚許地頷首,隨即轉向花月眠,“月眠,你的任務,更重要。”
花月眠靜靜地看著她,那雙清澈的眼眸裡,沒有絲毫緊張,隻有全然的信任。
“今日婚宴,你會獻藝一曲。”楚鳳辭說道,“我要你彈的,不是《鳳求凰》,也不是任何喜慶的曲子。”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你,彈《廣陵散》。”
《廣陵散》!
蘇清寒的臉色,瞬間變了。
此曲乃天下至剛至烈之曲,充滿了戈矛殺伐之聲。傳說有刺客聶政為報父仇,於鬨市之中,彈奏此曲,其音悲壯激越,聞者無不感歎。
在大婚之日,彈奏這樣一首充滿了複仇與殺伐之氣的曲子,簡直是聞所未聞,更是大大的不祥!
“王爺,不可!”蘇清寒急忙勸阻,“此舉太過驚世駭俗,必然會引來言官彈劾,更會成為全天下的笑柄!”
“笑柄?”楚鳳辭冷笑一聲,“我楚鳳辭在乎過這些虛名嗎?”
她看著花月眠,問道:“你,敢彈嗎?”
花月眠的臉上,非但沒有懼色,反而綻放出一抹奇異的光彩,仿佛遇到了等待千年的知音。
“王爺之命,月眠敢不從?”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月華般溫潤,卻又帶著一絲灼人的熱度,“隻是,月眠的《廣陵散》,與世人所奏,略有不同。”
“哦?”楚鳳辭來了興趣。
“尋常人彈《廣陵散》,是彈其‘恨’,彈其‘殺’。”花月眠伸出他那雙修長而完美的手,指尖在空中虛虛劃過,仿佛在撥動無形的琴弦,“而月眠要彈的,是聶政刺俠累之前的‘決’,是藏於殺伐之下的‘守護’。”
“我要讓滿堂賓客,隻聞其剛烈,隻感其殺伐,以為這是一場對舊日恩怨的宣告。”
“但我要讓王爺,和……三皇女殿下,聽出其中的真意。”
他的目光,若有若無地飄向蘇清寒,聲音輕柔,卻字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