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京城的繁華與喧囂,仿佛都與鳳陽王府隔了一層無形的屏障。
自那日之後,楚鳳辭便將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家人與黑土城的發展上。
醬油和豆油的產業,在蘇清寒雷厲風行的手段下,已經徹底步入正軌。無數的財富,如同溪流彙入江海,源源不斷地充實著鳳陽王府的府庫,再由楚鳳辭轉化為黑土城建設所急需的糧食、工具和各種物資。
“烈火盛宴”依舊是京城最難求的一席,鳳來樓的地位,已經超然物外,成為了大楚餐飲界一個不可動搖的傳說。
而黑土城,在經曆了第一批流民的成功安置後,聲望達到了頂點。後續的招募工作,變得異常順利。無數在苛政與饑餓中掙紮的百姓,拖家帶口,懷揣著對新生活的渴望,踏上了前往北地的路途。
一切,都在朝著楚鳳辭規劃的藍圖,有條不紊地前進。
轉眼間,季節輪轉,枝頭的綠葉染上了秋霜的顏色,空氣中也帶上了幾分涼意。
王府之內,氣氛卻一天比一天緊張。
因為,花月眠的產期,近了。
他的肚子已經隆起得很高,行動也變得愈發笨拙。楚鳳辭早已下令,免了他的一切事務,讓他安心在自己的院落裡養胎。王府最好的侍從、最有經驗的產婆,都二十四小時地守在他的院外,隨時待命。
這一日,午後。
楚鳳辭處理完手頭的公務,便徑直來到了花月眠的“聽雨軒”。
剛一進院,她便看到花月眠正坐在一架紫藤花下,腿上蓋著柔軟的毯子,手中拿著一支玉簫,卻沒有吹奏,隻是靜靜地看著庭院中飄落的黃葉,神情有些怔忡。
秋風蕭瑟,卷起幾片落葉,拂過他略顯蒼白的臉頰。他本就清瘦,懷孕的辛苦讓他又消減了幾分,隻有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彰顯著孕育新生命的沉重。他的眉宇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慮和緊張。
楚鳳辭的心,沒來由地一揪。
她放輕了腳步,走到他身後,從架子上取下一件厚實的披風,輕輕地為他披上。
“天氣涼了,怎麼坐在風口裡?”她的聲音,帶著一絲責備,更多的卻是心疼。
溫暖的觸感和熟悉的氣息,讓花月眠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回頭,看到是楚鳳辭,眉宇間的憂色稍稍散去,化作一抹溫柔的笑意。
“王爺。”他拉住楚鳳辭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我沒事,隻是坐著有些悶了,想出來透透氣。”
楚鳳辭握住他微涼的手,蹙眉道:“你的手這麼涼。”
她將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用自己的體溫,一點點溫暖著他。
花月眠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靠在她的肩膀上,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安寧與依賴。他能感覺到,王爺的手掌是那麼的溫暖、有力,仿佛能驅散他心中所有的不安。
“在想什麼?”楚鳳辭輕聲問道。
花月眠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我在想……孩子。”
他的手,輕輕地撫上自己高聳的腹部,眼神複雜。
“我有些害怕,王爺。”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的顫抖,“我怕……我給不了她最好的。我不像蘇正君,能為您運籌帷幄,管理萬貫家業。也不像赤焰側君,能護您周全。我隻會一些……無用的音律之道。”
他更怕的,是生產時的凶險。女尊世界的男子生產,本就是一道鬼門關。他聽過太多關於難產而亡的悲劇。他怕自己一旦有個萬一,這個即將出世的孩子,還有他的王爺,該怎麼辦?
這種恐懼,隨著產期的臨近,如同藤蔓般,日日夜夜地纏繞著他,讓他寢食難安。
楚鳳辭聽著他話語中的自卑與惶恐,心中一陣刺痛。
她轉過身,捧起他的臉,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月眠,看著我。”
她的鳳眸,在午後的陽光下,顯得格外深邃、明亮,裡麵清晰地映出他不安的臉。
“你說的這些,都不是‘無用’的。”楚鳳辭一字一句,鄭重地說道,“你的音律,能撫慰人心,能洞察敵意,這是清寒和赤焰都無法做到的。聽雨樓的情報網,如今是我最重要的眼睛和耳朵。你為我做的,一點也不比他們少。”
“至於孩子……”她的目光,落在花月眠高聳的腹部,眼神變得無比柔軟。
“你隻需要安心,將她平安地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其他的一切,都有我。”
她的語氣,是那麼的篤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