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暗流與燈火
陳海洋的動作比預想中更快。
就在北苑片區專題會議後的第三天，《海州日報》在頭版顯著位置刊發了題為《聚焦“藍海戰略”，我市迎來重大項目考察熱潮》的報道。文章濃墨重彩地描述了由陳海洋副書記親自對接引進的“泛亞太數字產業城”和“臨港高端裝備製造產業園”項目考察團來訪盛況，引述陳海洋的講話，強調這些項目“投資規模大、科技含量高、帶動能力強”，“將極大提升海州在全省乃至全國發展格局中的戰略位勢”。
報道行文激昂，充滿了對跨越式發展的憧憬，字裡行間刻意營造出一種“大乾快上”的緊迫感。與之相比，林辰主導的教育均衡和北苑片區改造，在版麵上隻占據了邊角位置，顯得瑣碎而平凡。
“輿論造起來了。”張碩難得穿著便裝，坐在林辰辦公室的沙發上，擰開一瓶礦泉水灌了幾口，“外麵都在傳，陳書記是真正能做大事的人，帶來的都是真金白銀。老大，你這邊的壓力可不小。”
林辰將報紙放到一邊，臉上沒什麼表情：“預料之中。他需要聲勢，我需要實效，各走各路。”
“就怕路不好走啊。”張碩放下水瓶，壓低了些聲音，“我這邊收到些風聲，陳海洋那邊的人，私下在接觸北苑片區幾個有意向參與社區配套運營的企業，暗示他們那邊有更好的政策和項目機會。這是在拆你的台。”
林辰眼神微冷。這確實是陳海洋的風格，明麵上高舉高打，暗地裡也不吝於使用手段分流你的資源。他沉吟片刻，問道：“黑子那邊，最近有什麼動靜？”
“他很安靜，按你的吩咐，手底下那些灰色產業該收的收，該轉的轉。現在主要精力放在你之前點撥他的那個物流公司和建築建材上，生意做得挺規矩。”張碩彙報著，隨即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他前兩天遞過來一個模糊的消息，說好像有人在暗中打聽你以前在青山縣的事，尤其是…關於秦警官和葉…那邊的事。”
林辰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了一下。查他的舊賬？這倒是有點出乎意料。是陳海洋授意，還是其他什麼人想趁機攪渾水？他和秦夢雪、葉瑾瑜的關係，處理得極為隱秘，但並非全無痕跡。這讓他心頭掠過一絲警惕。
“讓黑子留意著，但不要輕舉妄動。有什麼發現，第一時間告訴你。”林辰吩咐道。
“明白。”張碩點頭，隨即站起身，“沒事我先走了，隊裡還有訓練。”
張碩離開後，辦公室重新安靜下來。林辰走到牆上的海州市地圖前，目光落在北苑片區那片區域。陳海洋的輿論攻勢和私下的小動作，確實會帶來麻煩，但還不至於讓他陣腳大亂。他相信，真正能凝聚人心的，最終還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利益和福祉。
傍晚，林辰推掉了一個應酬，準時下班回家。
推開家門，溫暖的燈光和飯菜的香氣撲麵而來。沈清秋係著圍裙，正在廚房裡忙碌，客廳裡，穿著小熊連體衣的林湛正扶著茶幾，顫巍巍地試圖邁步，保姆阿姨在一旁小心護著。
“爸爸…”看到林辰，小家夥咧開沒長齊牙的嘴，含糊地喊了一聲，張開小手就要撲過來。
這一聲“爸爸”，比任何捷報都更能驅散疲憊。林辰快走幾步，一把將兒子抱起來，高高舉起，引得林湛咯咯直笑。
沈清秋端著湯從廚房出來，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洗手吃飯了。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沒什麼要緊事，就回來了。”林辰抱著兒子，走到餐廳，深吸一口氣，“真香。”
飯桌上，多是家常菜，卻格外可口。林辰吃著飯，聽著沈清秋說著醫院裡的趣事，看著兒子揮舞著小勺子努力自己吃飯的憨態，白天那些權謀算計、輿論壓力，仿佛都被隔絕在這溫馨的燈火之外。
“今天有個從省裡來的專家，看了我們之前做的關於基層醫療資源分布的報告，很感興趣，想合作做個更深入的課題。”沈清秋隨口說道，給林辰夾了一筷子菜。
“哦？那是好事。”林辰點頭，“你的專業能力，遲早會被更多人看到。”
沈清秋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北苑那邊的事情，還順利嗎？”
“有點阻力，正常。”林辰言簡意賅，不想讓工作上的煩擾破壞家裡的氣氛，“能解決。”
沈清秋看著他，目光清澈而理解，輕聲道：“嗯，你自己把握就好。家裡不用擔心。”
飯後，林辰陪著兒子在地墊上玩積木。小家夥把積木堆得歪歪扭扭，然後興奮地一巴掌推倒，樂此不疲。林辰耐心地陪著他，重複著堆砌和推倒的遊戲，內心奇異地變得平靜而充實。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慕容晚晴發來的短信，內容很簡短：“聽聞海州有大風浪，林市長舵穩否？如需避風港，星海國際隨時可提供些許泊位。”
林辰看著這條信息，目光微動。慕容晚晴的消息一如既往的靈通，她這是在示好，也是在試探。星海國際資本雄厚，若能爭取到她的資源投入北苑片區，無疑是一大助力。但這女人心思難測，與她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他略一思索，回複了四個字：“風浪雖大，根基尚穩。多謝。”
放下手機，他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兒子身上。小家夥玩累了，趴在他腿上，眼皮開始打架。林辰輕輕拍著他的背，哼著不成調的搖籃曲。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閃爍，暗流在夜色下湧動。但在這間小小的客廳裡，隻有溫暖的燈光，和懷中孩子平穩的呼吸聲。林辰知道，他必須在這紛繁複雜的棋局中，同時下好幾盤棋。而守護好這盞燈火，是他所有謀劃的起點，也是最終的歸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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