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第一節課,是四個學院混合的魔咒課。
拖著晨時魁地奇訓練後如同灌了鉛的雙腿和一身未散的疲憊,科拉草草衝了個澡換上乾淨校袍。
趕到教室時,意料之中地發現前排和中間的好位置已被搶占一空,隻剩下後排和邊角的零星空位。
她揉著酸脹的胳膊,目光習慣性地在教室裡搜尋著熟悉的身影。
室友辛西婭?
她倒是看到了,不過辛西婭正和她拉文克勞的男朋友瓊斯擠在一張雙人課桌後,腦袋幾乎湊在一起,不時發出低低的輕笑聲,周身彌漫著甜膩的粉紅泡泡。
科拉立刻打消了過去的念頭。
打擾熱戀中的情侶?她可不想自找沒趣,更不想被那膩歪的氣氛包圍。
另一個室友莉絲她甚至都不用考慮,那位也肯定坐在她的固定玩伴邊。
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科拉再次環視整個教室。
目光掠過格蘭芬多喧鬨的角落。
伍德正和珀西熱烈討論著什麼,他另一側緊挨著一位專注翻閱大部頭書籍的金發拉文克勞男生,顯然沒有多餘的空間。
目光掃過拉文克勞安靜的書堆,最終,落在了斯萊特林的區域——確切地說,落在了獨自一人坐在靠窗位置的傑瑪·法利身上。
在法利那張寬大的課桌旁邊,還有一個空位。
這讓科拉心頭微微一動。
畢竟其餘地方也沒有單獨的座位了。
相比和不熟悉的人坐在一起,還是……
貓頭鷹棚屋那場對話,法利眼中翻湧的複雜情緒,以及她自己的覺悟,在科拉腦海中一一回放。
坐在法利旁邊比較好。
這個想法在幾天前簡直是天方夜譚。
畢竟曾經的她恨透了法利那幅高高在上的樣子,對於她脫口而出的稱謂更是惡心至極。
但現在,這似乎並非一個完全不能考慮的選項,甚至隱隱帶著一種奇特的、踐行新認知的象征意味。
隻是……
科拉能想象法利可能的反應——
冰冷的審視?刻薄的嘲諷?或者乾脆當她不存在?
不過又怎樣呢。
雖然科拉心裡翻雲覆雨,但邁向法利的腳步可沒有絲毫的遲緩。
腳步徑直穿過教室的喧雜,她對沿途投來的好奇、探究甚至略帶譏誚的目光置若罔聞。
法利正低頭專注地看著攤開的《標準咒語,五級》。
科拉的接近並未讓她抬頭,甚至都沒分去她絲毫注意力,傳遞出一種無動於衷的訊號。
科拉隻當沒看見,大大方方地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科拉的靠近沒有讓她抬一下眼皮,甚至連一絲細微的肢體語言變化都沒有,仿佛投入了一道無形的、寫著“生人勿近”的屏障。那專注的姿態本身就是最徹底的拒絕。
“早啊,法利級長。”
她沒有轉頭去看法利,隻是低著頭從書包裡拿出自己的課本和羽毛筆,攤開在桌麵上,目光專注地投向講台上的弗立維教授,仿佛隻是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
法利意料之中地沒有任何回應。
她連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仿佛那聲問候隻是一縷無關緊要的空氣。
法利不想與她有任何交集。
但是科拉想找她說話。
她已經對傑瑪·法利這個人,燃起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探究的強烈興趣。
她想親眼看看,在這被刻意營造的疏離冰層之下,在“斯萊特林級長”這副完美無瑕、冰冷堅硬的麵具之後,到底藏著什麼?
法利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是繼續用那副無懈可擊的“斯萊特林模範”麵具偽裝自己。
還是……會被這突如其來的、來自“斯萊特林最瞧不起的學院成員之一”的近距離接觸,逼得不得不露出些許裂痕,甚至……主動攪亂這潭她精心維持的死水?
這股探究的欲望如此強烈,以至於當弗立維教授宣布“兩人一組練習”時,科拉胸腔裡湧起一股近乎躍躍欲試的激流。
機會來了!
科拉幾乎是立刻轉向法利,這次,她的目光不再回避,而是帶著一種坦率的探究,直接迎向那雙清冷的灰眸。
“法利級長,”她的聲音平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既然教授要求分組練習,我們正好一起?”她刻意忽略了對方之前徹底的漠視,仿佛這是再自然不過的安排。
法利終於有了反應。
她緩緩轉過頭,那雙清冷的灰眸如同冬日凍結的湖麵,對上科拉的視線。
那目光裡沒有驚訝,沒有憤怒,隻有一種近乎悲憫的……冰冷審視。
比任何人都燃燒著理想的她,也比任何人都知曉現實。
她的唇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形成一個幾不可察的、充滿諷刺意味的弧度。
她毫無意外地看穿了科拉的心思。
當然了,科拉的心思,從她坐下的那一刻起,就如同攤開的書本一樣擺在法利麵前。
“卡佩,”法利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帶著拒人千裡之外的意思,“是什麼讓你認為,我對‘與你合作’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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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對於科拉拋來的橄欖枝,不管是哪一根,她都毫無興致。
“為什麼?”科拉對她保持原狀的選擇表示疑問,“難道你不想改變嗎?不想讓那些預設的目光消失?”
法利的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沒有一絲暖意。
“卡佩,你的天真,有時真讓人歎為觀止。”
科拉心頭一緊,但仍堅持追問:“什麼意思?”
有的時候,真是羨慕赫奇帕奇。
法利的灰眸深處,掠過一絲轉瞬即逝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複雜情緒。
羨慕他們可以毫無負擔地將“關心他人”置於“保護自己”之上,隻考慮如何笨拙卻溫暖地“共贏”。
但在斯萊特林,在純血家族盤根錯節、野心如藤蔓般瘋長的蛇院,既得利益者的寶座永遠隻能容下一人。
級長的銀徽章,是沉重的枷鎖,也是冰冷的鎧甲。
法利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她表現出任何一絲可以被解讀為“離經叛道”的苗頭——比如與一個麻瓜出身、來自對立學院的學生過於接近——那些在陰影裡虎視眈眈的目光,那些其他純血家族覬覦著級長位置的“繼承者們”,會立刻像嗅到血腥味的毒蛇般撲上來,將她撕扯得粉碎,連骨頭渣都不會剩下。
打破標簽?
她想過,但對她毫無益處。
那標簽是彆人貼上的,更是她賴以生存的土壤。
利用它,利用他們對斯萊特林的“刻板期待”——冷酷、高效、野心勃勃——她才能獲得更多轉圜的空間。
改變?代價是粉身碎骨,而收益……不過是滿足一個理想主義者的虛幻救贖感。
太不劃算了。
赫奇帕奇的土壤可以輕易孕育出“團結改變”的幻想花朵,但在斯萊特林冰冷堅硬的岩石之下,隻有生存的法則和攫取力量的野心才是永恒的信條。
她微微前傾,壓迫感無聲地彌漫,聲音壓得更低,卻字字如刀:
“你以為你是誰?卡佩。揮舞著‘公正’和‘改變’這兩麵輕飄飄的旗幟,就想撼動霍格沃茨沉澱了幾百年的森嚴壁壘和流淌在血脈裡的傳統?”
她冰冷的視線如同實質的寒流,掃過科拉胸前那枚黃黑相間的獾院徽章,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打破標簽’?多麼動聽的口號。
可惜,那標簽早已不是貼在皮膚上的紙片,它早已深入骨髓,融進了規則的血肉裡,成了這遊戲運行的一部分!
與其像個莽撞的巨怪一樣對著它發起注定頭破血流的衝鋒,不如學會如何利用它,讓它成為你的階梯,而非你的絆腳石。”
她的語氣帶著一種俯瞰幼稚孩童般的殘酷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