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影無聲地移動,從窗欞爬上了牆壁,又從牆壁漸漸褪去。夜梟的啼叫偶爾劃過寂靜,每一次都讓她的心驟然揪緊,又失望地沉落。
沒有翅膀撲棱聲。
沒有熟悉的“咕咕”輕喚。
隻有一片死寂。
看來不會有回信了。
這個認知像冰冷的鐵砧,沉沉地砸在心上。預料之中,卻又帶著難以承受的鈍痛。
她果然是連回應都覺得多餘嗎?
或者更糟,她甚至沒法看見自己的信?
當然,也可能是她在自作多情。
或許他們本就情投意合,這次訂婚也是一樁好事。
是她自作多情。
科拉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巨大的無力將她包裹。
喉嚨裡湧上一股酸澀的腥氣,被她死死咽了回去。
就在她幾乎要被這冰冷的絕望徹底凍結時——
篤。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敲擊聲,落在窗玻璃上。
科拉渾身一僵,幾乎停止了呼吸。
篤、篤。
又是兩聲,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近乎執拗的節奏。
她猛地抬起頭,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慘白的月光下,一隻她從未見過的、體型異常優美的雪鴞,正用它金色的喙,不緊不慢地敲擊著她的窗欞。
它通體羽毛在月光下流淌著銀白的光澤,一雙深邃的琥珀色眼睛,隔著玻璃,平靜地、銳利地注視著她。
它的腿上綁著一個異常考究的黑色小皮筒,皮質細膩,銀扣鋥亮,透著一股冰冷的精致感。
科拉將它打開,抽出一張同樣質地優良、邊緣燙著暗紋的卡片。
目光掃過那幾行用華麗花體寫就的信,心隨著視線一起下沉:
“科拉·卡佩小姐:
我認為我們尚未熟稔至,需要我向你剖析解釋自己每一個行為的緣由。
不過我有了更深切的“體會”,關於你那天馬行空、富於戲劇化的揣測能力。
此時此刻,相比較於我是否自願訂婚,以及與訂婚對象是否般配,你更應專注於思考——
如何在明晚的宴會上,維持你那份尚需精進的禮儀,免致顏麵儘失。
以及,如何珍惜卡佩家族這來之不易的登台時刻。
j.f”
確實是傑瑪·法利親筆所寫。
每個詞都淬著冰冷的鋒芒,切割著她的僭越。
每個短句都在森嚴地劃分著界限、強調著地位。
這封信本身就是最赤裸的宣告:
布蘭切特與法利的聯姻,不容她置喙分毫;
卡佩家族所謂的“登台”,不過是古老秩序施舍的一次觀望。
但同時,那字裡行間又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一個不容忽視的提醒:珍惜。
珍惜這如同施舍般來之不易的“登台”機會,彆搞砸了。
這不像是一個純粹為了羞辱她而添加的腳注。這更像是一個……提醒。
一個包裹在刻薄外殼下的、極其隱晦的提醒。
法利知道她冒失、衝動,知道她對那些繁文縟節的不耐煩,也知道卡佩家族作為“新貴”在這種場合可能麵臨的審視和潛在陷阱。
她這封信,與其說是完全為了打擊她,不如說……
是在用一種最法利的方式,將“明晚很重要,彆搞砸了”這個信息傳遞給她。
在這字裡行間的千萬分鋒芒裡,隻能窺見一絲真情。
而這一絲真情,足以讓那堵堅冰築成的高牆,裂開一道比發絲還細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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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這道縫隙窺見的,並非溫暖的善意,卻是一種更沉重、更複雜的東西——
對即將到來的風暴的預警;
也許連法利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對科拉及其家族處境的微弱關切;
以及,對科拉最直白、最冷酷的警告——
她除了維係基本的禮儀,做到讓“卡佩”不要在那場萬眾矚目的盛宴上丟臉之外,沒有任何——也絕不可能——有任何其他的作用。
這認知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瞬間熄滅了科拉胸腔裡所有翻騰的憤怒、不甘和那點可笑的、自以為是的“關心”。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失控感。
科拉第一次感覺到事情脫離掌控。
這種失控並非源於法利的冷漠或嘲諷——那甚至還在她的預料之內,她本已準備好承受。
這種失控,源於法利這封回信本身所揭示的、遠超她想象之外的巨大陰影。
法利在警告她。
明晚的宴會有足以讓卡佩家族剛剛站穩的腳跟再次滑落的深淵。
法利甚至不屑於或不能)解釋具體是什麼,她隻是用她慣常的作風,劃定了科拉唯一被允許的、也是唯一安全的行動範圍:閉嘴,扮演好一個體麵的花瓶。
而科拉之前那些關於“脅迫”、“自願”的揣測,此刻顯得多麼蒼白、多麼幼稚可笑。
她連揣測真相的資格都沒有。
她看到的、擔憂的,可能隻是冰山浮出水麵的一角,而水麵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由古老家族、權力、利益和不可告人的交易構成的暗流。
法利正身處其中,而她科拉·卡佩,連靠近漩渦邊緣的資格都未被賦予。
她以為自己寫出的信是投石問路,哪怕激起的是憤怒的浪花,至少能探知一點水下的動靜。
可事實是——她投下的不是石子,而是一粒塵埃。
塵埃落水,無聲無息。
而真正攪動風雲的巨獸,正潛伏在更深、更黑暗的地方,甚至不需要對她的塵埃投以一瞥。
是的,她無能為力。
她無法撼動布蘭切特家的權勢,無法探知法利沉默下的真相,甚至無法確定自己家族在那場風暴中是否能全身而退。
她唯一被允許做的,就是“維持禮儀”、“珍惜登台時刻”——像個提線木偶一樣,完成一場精心編排的、事關家族存續的表演。
這種清晰的、被釘死在棋盤特定位置上的認知,比任何憤怒的斥責都更讓科拉感到恐懼和……無力。
她像一隻突然被拋入深海的小船,失去了所有方向,隻能被動地感受著腳下洶湧的、未知的暗流。
她需要冷靜。
她需要思考。
不是思考法利的訂婚,不是思考達蒙特·布蘭切特,甚至不是思考那虛無縹緲的“脅迫”。
而是明晚,在那座屬於布蘭切特的、必將布滿古老純血家族審視目光的華麗牢籠裡,她和她的家人,該如何扮演好那個被允許的、不惹麻煩的“卡佩”角色?
該如何在風暴邊緣,保全自己這艘剛剛起航、遠不夠堅固的小船?
失控感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但一種更原始、更強烈的求生欲,正從這冰冷的絕望中掙紮著抬頭。
她必須做點什麼。
不止是為了法利,也是為了卡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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