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高懸,岩漿的氣息從地底深處湧上來,帶著硫磺與焦土的灼熱。林風剛喊出“小心背後”,那黑影一掌便擊中玉羅刹肩胛,她踉蹌後退,臉色驟白。
三道身影同時立在火光邊緣,一個受傷喘息,一個周身纏繞黑焰,第三個卻緩緩自地下升起,腳步無聲。她們站成三角,氣息如出一轍,連眉心的褶皺都分毫不差。
係統提示在腦海中閃現:【檢測到“鏡花水月”幻影分身術,真身藏匿於三者之中,無法鎖定】。
林風呼吸一沉,右臂傷口還在滲血,紫焰順著經脈遊走,燒得骨頭發燙。他沒動,也沒說話,隻是將劍尖輕輕點在地上,閉上了眼。
“彆看她們的眼睛。”他低聲道,聲音壓得極低,幾乎隻有身旁的上官燕能聽見,“這招玩的是神魂牽引,盯著看,腦子會跟著轉圈。”
上官燕咬住下唇,手指緊緊扣住鳳血劍柄,目光卻不由自主掃過那三張臉——一樣的輪廓,一樣的傷痕,甚至連發間那枚斷簪的角度都一模一樣。
“可……哪個是我娘?”她問。
林風沒答。他正用劍尖感受地麵的震動。《奪命十三劍》修的是殺意感知,越是安靜,越能聽見血流、心跳、真氣運行的細微聲響。三個身影站在空中,腳步虛浮,唯有地下那一絲若有若無的脈動,像井底滴水,持續不斷。
他忽然睜眼,反手一劍刺向腳下青磚。
“在這裡!”
劍鋒入地刹那,三道身影齊齊冷笑,身形暴退,殘影交錯,在空中劃出層層疊影。林風不收劍,反而灌入聖火令之力,紫焰順劍而下,轟然炸開地磚。
碎石飛濺中,一道石門自裂縫中升起,塵土簌簌落下。一個女人緩步走出,麵容枯槁,雙眼空洞,像是多年未曾見光。她手中緊握一枚碧玉簪,斷裂處參差,簪尾刻著兩個小字——“上官”。
上官燕渾身一震,差點跪倒在地。
“這是我爹的……”她聲音發顫,“他失蹤那天,就戴著這個……我親眼看見的。”
林風一把拽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生疼。“彆過去。”他說,“你看她走路的樣子,膝蓋沒彎,腳底沒壓地,像被人提著線走的木偶。”
話音未落,那女人緩緩抬頭,嘴角一點點扯開,露出一個不屬於活人的笑。那不是玉羅刹的表情,更像是某種模仿失敗的拚湊。
而另外兩道身影——受傷的那個與黑焰纏身的那個——同時後退一步,身形漸淡,化作黑霧消散,隻留下一句回蕩在廢墟中的低語:
“你殺的是影,認的是屍。”
林風瞳孔一縮。係統警報仍未解除:【幻影分身術未解除,目標數量仍為三】。
“不對……”他喃喃,“還有一個沒出來。”
他死死盯著那從地底走出的女人,腦中飛速推演。如果她是假的,那真正的玉羅刹在哪?如果她是真的,為何會帶著上官家的信物?如果這一切都是局,那布陣的人又是誰?
總壇開始劇烈搖晃,頭頂砂石不斷墜落,一根石柱轟然倒塌,砸出衝天煙塵。遠處傳來岩漿奔湧的悶響,仿佛大地正在裂開。
“我們沒時間了。”林風拽著上官燕往石門方向退,“這地方馬上就要塌。”
“可她手裡有我爹的東西!”上官燕掙紮著不肯走,“說不定我媽還活著,說不定他們都被困在這下麵!”
“你也說了,是‘說不定’。”林風冷聲打斷,“現在站在這裡的,可能連人都不是。你爹的簪子能出現在這裡,說明有人故意留線索,引你進來。這不是重逢,是陷阱。”
上官燕猛地抬頭看他:“所以你就什麼都不信?一路打過來,傷成這樣,不也是為了找答案?”
林風頓了一下,沒說話。他當然想找答案。但他更清楚,有些真相,不是靠眼睛看出來的。
他低頭看著自己滿是血汙的手,忽然笑了:“你說得對,我是不信。我不信影子,不信眼淚,也不信重逢時的第一句話。我隻信一件事——誰能讓我疼,誰就是真的。”
話音剛落,他猛然轉身,一掌拍向那從地底走出的女人胸口。
對方沒有閃避,也沒有反擊,任由他掌力穿透胸膛。她的身體像紙糊的一樣塌陷下去,卻沒有血,隻有灰白色的粉末簌簌灑落,如同久埋地下的枯骨被風吹散。
林風收回手,指尖沾著細灰,輕輕搓了搓。
“果然是假的。”他說,“真人氣血流動,哪怕受傷也會有溫熱。這玩意兒連體溫都沒有,怕是早就爛透了。”
上官燕怔在原地,看著那堆灰燼緩緩散去,手中的劍不知不覺鬆了幾分力。
就在這時,林風忽然抬手,將她狠狠推開。
一道火鞭自地下疾射而出,擦著她臉頰掠過,抽在身後岩壁上,瞬間熔出一道深坑。
地麵再次裂開,但這次升上的,是一個完全不同的身影。
她穿著褪色的墨綠長裙,發髻鬆散,臉上沒有半點妝容,也沒有玉羅刹的威壓與戾氣。她的眼神很平靜,像是看過太多生死後終於放下執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