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膝蓋終於撐不住了。
他慢慢坐倒,背靠著一塊焦黑的石柱,劍橫在腿上,劍身裂了一道細紋,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震過。呼吸很重,每吸一口氣,肋骨就像被人用鈍刀刮著,可他沒去管,隻盯著自己手背上凸起的青筋,那下麵還有餘熱在竄,像蛇一樣鑽來鑽去。
血還在滴,一滴,兩滴,落在碎石縫裡,滲進地底乾涸的符文溝槽。他眨了眨眼,視線有些發花,但沒閉上。他知道,要是現在睡過去,可能就醒不來了。
就在意識快要沉下去的時候,眼前忽然跳出一行字。
【本卷融合功法x27,擊殺敵人x632,獲得融合點數x9800,解鎖成就:“萬劍歸宗·雛形”】
光是白色的,浮在半空,沒有聲音,可他聽得清清楚楚,像小時候村口老道士敲的銅磬,一響,人就醒了。
他咧了咧嘴,喉嚨裡滾出一聲笑,沙啞得不像話,還帶點血味。笑完咳了一下,沒咳出血,算是個好消息。
“九千八……夠買條命不?”他自言自語,聲音輕得快被風吹走。
沒人回答。密室塌了一半,頂上裂開個口子,雪開始往下落。一開始是零星幾點,後來漸漸密了,蓋住了地上的殘骸、焦屍、斷裂的兵器。整個華山像是被人撒了層白灰,靜得連風都懶得出聲。
他抬手抹了把臉,掌心沾了汗和血,黏糊糊的。剛想扔開,卻聽見腳步聲。
不是急的,也不是輕的,就是一步一步,踩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是冬天砍柴的老農,不慌不忙。
謝曉峰走了過來。
他身上那件白衣早被塵土和血跡染得看不出原色,袖口破了個洞,可人站得直,眼神也沒飄,就那麼看著林風,看了幾息,然後蹲下,從懷裡掏出一枚青銅令,放在林風沾血的手心裡。
“拿著。”他說。
林風低頭看那令牌,巴掌大,邊緣磨得光滑,正麵刻著“神劍”兩個字,筆畫剛硬,像是用劍劃出來的。他捏了捏,有點沉,比他預想的重。
“這是……調兵的信物?”
“不是兵。”謝曉峰搖頭,“是人。三十六塢七十二寨,三百七十一名劍修,隻要你一句話,他們可以為你赴死。”
林風怔了怔。
他想過謝曉峰會說點什麼,比如“你贏了”“你做到了”之類的,可沒想到是這個。他握緊令牌,指節泛白,忽然覺得胸口有點悶。
“為什麼是我?”
謝曉峰沒立刻答。他抬頭看了看天光,雪落在他眉梢,沒化,就那麼停著。
“因為你不是為了當英雄才拔劍的。”他最後說,“你拔劍,是因為後麵已經沒路了。”
說完,他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雪,轉身就走。風卷起他的衣角,身影一點點融進雪幕,沒回頭,也沒再說話。
林風坐在那兒,手裡攥著令牌,感覺它越來越燙,像是揣著一塊剛出爐的鐵。
沒過多久,另一陣腳步聲傳來。
這次輕快得多,帶著點節奏,像是踏著某種看不見的鼓點。
上官燕從崖邊躍下,鳳血劍斜背身後,披風上落了薄雪,她隨手一抖,雪就散了。走到近前,二話不說,從腰間解下一隻酒囊,甩手扔了過來。
林風接住,差點沒抓穩。
“打開喝一口。”她說。
他擰開塞子,一股辛辣撲鼻而來,灌了一口,烈得眼前一黑,喉頭火辣辣的,連耳朵都跟著燒起來。
“飛鷹堡。”上官燕叉腰站著,眉毛一挑,“明兒我就擺席,不醉不準下桌。你要是不來,我親自綁你去。”
林風抹了把嘴,笑了。這回笑得利索,沒摻血,也沒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