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如果她穿上衣服,可能會顯得這份控訴更嚴肅正式一點。
燈光炙烤著淩亂的床單,臉色潮紅的女人攏著兩條光*裸的腿。
男人的臉偏到一側,這預料之外的襲擊讓他頓了頓,緩慢地扭回頭。
他依然維持著跪在她身前半圈著她的姿勢,沒有出言反駁。
但望見他的眼睛,原本滿心憤懣的程茉莉打了個寒戰,被迫冷靜下來。
她有點怕孟晉。
貼切地說,是畏懼。帶點敬畏的那種。
程茉莉這人也有點怪。初中,有些女孩膽小,也隻是怕流裡流氣不學好的小混混。她不一樣,連帶著一小撮被老師掛在口頭大肆誇讚的尖子生,她也同樣繞道走。
同理,孟晉過於優秀了。長相、職業、資產,各方麵都遠超過她所屬的階層水平,換句話說,他不像是能出現在她生活中的人。
程茉莉是個相當務實的女人,早早就看透了相親的本質,從來沒對另一半懷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隻希望對方務實可靠,如果家境達到小康水準,就更好了。
懷抱如此樸素願望的程茉莉,第一眼見到孟晉,除卻難免的驚豔,心中同時警鈴大作。糟了,這人長得太招眼了,是件麻煩事。
如果在素不相識的情況下與他在街上狹路相逢,程茉莉恐怕會刻意回避視線,趕快與這個男人擦肩而過。
俗話說人算不如天算,孟晉明明是她最敬而遠之的那種精英,最後反倒陰差陽錯,成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枕邊人。
不過現下,這個出眾的男人剛挨了她一記踹,還是在臉上。
白麵皮狼狽地印著一個深紅的痕跡,表情發冷,就這麼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程茉莉的錯覺,那雙眼睛黑得陰鬱,都冒著寒氣了。
她後知後覺,剛剛那腳貌似、好像踹得不輕?
程茉莉的氣焰霍地矮下半截。
她咽了下口水,亡羊補牢式的補了一句:“孟晉,你沒事兒吧?我剛剛有點著急,誰讓你非得……”
“……”
卻見男人剛張開嘴,音兒都沒跑出來,一抹鮮豔的血色搶先蹭到了下唇上。
“你流血了!”
程茉莉大驚失色,萬萬沒想到把精英老公踹吐血了。
這會兒顧不上分辨出個一二三了,手忙腳亂地抽出紙巾就湊上去擦拭。
孟晉臉色差得厲害。
程茉莉隻知道他情緒不佳,卻不清楚他是在生自己的氣。
血腥氣彌漫在口唇間,賽涅斯沉著臉反思。
他在地球這個安逸的環境內待得太久,沒能及時躲開,雖然偽裝成了人類,但軟綿綿的妻子的一擊就能令他受傷流血,再沒有比這更丟臉的事情了。
程茉莉小心地摸著他的嘴唇,頂光不夠亮,她又折返到床頭櫃拿手機照明。
打著燈,看了半晌,大概率是牙齒磕破了口腔,接近指甲蓋長的一道傷口,但出血量卻不少,牙齒、唇上都是,瞧著有點瘮人。
賽涅斯張開嘴,他隻需一抬眼,妻子不著一物的身體觸手可及。
他很不甘。明明隻差最後一點,任務就完成了。
她輕柔地擦去他唇上的血,輕言細語地問他:“疼嗎?這幾天要小心一點,不能吃刺激性的飯菜……”
說著說著,察覺男人一直在直勾勾地瞧她。
程茉莉一僵,她後知後覺地捂住袒露的胸口,臉頰複而漲紅:“你、你看哪兒呢!”
她能捂住什麼?都從指縫裡露出來了。
任務進展不順,固然有他的失誤,但和程茉莉也脫不了乾係。
他起身去浴室漱口,程茉莉拾起浴袍束好腰帶,從冰箱夾了一塊冰塊過來,給孟晉冰敷。
止住血,舌尖抵了抵傷口,他突然開口,吐出一個字:“疼。”
見往常神色疏離的孟晉垂下眼簾,眼角眉梢透出一股脆弱,程茉莉原地呆住了,一時錯愕又愧疚。
她豐富的同理心作祟,料定必然是真的很痛。這個心軟的女人有個壞記性,她完全忘記了眼前這個狡猾的受害者是因為什麼才受害的。
程茉莉訥訥問他:“疼得厲害嗎?要不然去買瓶康複新液塗塗?”
孟晉一言不發,發梢掃過眉眼,唇線筆直。
哎,程茉莉發愁。哪兒有十全十美的人,比她小四五歲孟晉平時看著麵麵俱到,一有矛盾,年紀小的就是容易氣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