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平衡號的最後一次航行》
平衡號要退役了。
這個消息像塊石頭投進同心域的湖裡，蕩起了圈圈漣漪。老船長站在船舷上，摸著那些被海水浸泡得發亮的靈魔紋，眼眶紅得像要滴血。這艘船陪了他一輩子，從黑風嶺到混沌海，從遺忘海到同心域，船身上的每一道劃痕，都是一段故事。
“船長，都準備好了。”大副捧著個紅綢布包走過來，裡麵是新做的船牌，上麵刻著“平衡號”三個金字，旁邊綴著靈魔交織的流蘇。今天是它最後一次航行，載著同心學院的孩子們去探索當年的遺忘海，算是給這艘功勳卓著的老船，辦一場體麵的告彆儀式。
孩子們早早就來了，穿著統一的藍白校服，背著裝滿靈魔點心的書包，嘰嘰喳喳像一群剛出籠的小麻雀。靈族的小姑娘們紮著雙環髻，發間彆著靈魔花；魔族的小男孩們留著小尖角，腰間掛著護身的魔玉。他們都是聽著平衡號的故事長大的，知道這艘船曾載著“同心三聖”闖過多少險地。
“船長爺爺，當年你們在遺忘海真的會失憶嗎？”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女孩仰著臉問，她是老舵手的曾孫女，手裡還攥著爺爺傳下來的靈木哨子。
老船長笑著點頭，用粗糙的手摸了摸她的頭：“可不是嘛，我當年連自己叫啥都忘了，就記得要把船開好。”他指向船帆上那麵有些褪色的靈魔旗，“但這旗子記得，它知道我們要去哪裡，要做什麼。”
船緩緩駛離港口，兩岸站滿了送行的人。林辰爺爺、蘇沐雪奶奶和蘇晴奶奶也來了，他們站在最前麵，揮著手裡的手帕。蘇晴奶奶還特意給孩子們裝了一罐子蜂蜜，說“遺忘海的風硬，含口蜂蜜潤潤喉”。
航行的日子總是愜意的。白天，孩子們在甲板上聽老舵手講當年的故事——講林辰先生如何用平衡之力護住船帆，講蘇沐雪奶奶如何用冰係靈力凍住影魅，講蘇晴奶奶如何用魔氣引開深淵觸手。老舵手講到激動處，會拍著船舷喊：“那時哪想到能有今天啊，看著你們這些娃子一起念書，一起玩耍，比啥都強！”
晚上，孩子們就圍坐在船艙裡，用靈火和魔焰一起點燃蠟燭，聽船長唱那首古老的《航海謠》。歌詞是靈魔雙語混著唱的，靈族的孩子跟著哼靈語部分，魔族的孩子接魔族的調子，唱到最後，大家都忘了誰是靈誰是魔，隻覺得這歌聲好聽，像媽媽的搖籃曲。
第七天清晨，了望塔上的孩子突然喊起來：“看到了！是遺忘海！”
所有人都湧到甲板上，隻見遠處的海麵一片澄澈，藍得像塊透明的寶石，哪裡還有半分當年的灰白？陽光灑在水麵上，靈族的雲影和魔族的霧靄在浪尖跳舞，幾隻靈魔鳥貼著水麵飛過，嘴裡叼著靈魚和魔蝦，顯然是在分享食物。
“這就是遺忘海？”有孩子不敢相信，“不是說這裡的水會讓人失憶嗎？”
老船長望著這片海，突然歎了口氣：“因為記的人多了，忘的事就少了。你看這水，裡麵全是念想——誰和誰拉過手，誰和誰救過命，誰和誰約定要一起看遍這世界。這麼多念想泡著，哪還容得下遺忘？”
船停在當年林辰他們失散的那片沙灘旁。孩子們跳上沙灘，發現沙子是暖的，踩上去軟軟的，像鋪了層靈魔棉。有個小男孩撿起塊貝殼，貝殼裡居然傳來細碎的聲音，像有人在說“彆鬆手”。
“是林辰爺爺他們的聲音！”孩子們驚呼起來，紛紛撿起貝殼，聽裡麵的回響。有的是蘇沐雪奶奶的溫柔叮囑，有的是蘇晴奶奶的爽朗笑聲，有的是林辰爺爺的堅定誓言。
老船長走到沙灘中央，將那塊新做的船牌插在沙裡。陽光照在“平衡號”三個字上，金紫流蘇在風裡輕輕搖晃。他對著大海深深鞠了一躬，像是在跟老朋友告彆：“老夥計，你看，這世道變好了，你可以歇歇了。”
返航時，孩子們在船艙裡商量，要給平衡號做個模型，放在同心塔的展覽館裡。他們還約定，等長大了，要造一艘更大的船，叫“同心號”，載著靈魔兩族的人，去更遠的地方看看。
船靠岸時，夕陽正濃。林辰爺爺他們還在港口等著，蘇沐雪奶奶給每個孩子都遞了塊靈魔糕，蘇晴奶奶笑著問“有沒有在海裡撿著寶貝”。老船長牽著孩子們的手，指著夕陽下的平衡號，說：“你們看，船會老，但有些東西不會——就像這船帆上的旗，隻要有人扛著，就永遠不倒。”
後來，平衡號被拆了，木料用來重修了同心學院的圖書館。孩子們把靈魔旗掛在了圖書館的穹頂下，旗子上的金紫紋路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在訴說著那些乘風破浪的日子。
有個小男孩在作文裡寫道：“平衡號沒有消失，它變成了圖書館的梁，變成了我們手裡的書，變成了靈魔孩子一起笑的模樣。”
老船長看到這篇作文時，正在給新栽的靈魔樹澆水。他摸著樹乾上的紋路，突然笑了，笑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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