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在這片與世隔絕的荒穀中,範閒的傷勢終於在靈藥、調息以及墨炎各種“彆出心裁”且通常幫倒忙)的照料下,逐漸痊愈。
這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範閒立於穀中空地,一襲青衫隨風輕揚,周身氣息圓融內斂,再無半分之前的虛弱之感。他微微抬手,感受著體內奔騰流轉的浩瀚靈力,唇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
“師尊!師尊!您看!”墨炎咋咋呼呼的聲音由遠及近,隻見他抱著一大堆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石頭和野果,興衝衝地跑過來,臉上洋溢著“求表揚”的光芒,“弟子發現這片山穀其實物產豐富!這果子,聞著可香了,弟子試過了,沒毒!”
範閒瞥了一眼那堆“寶物”,尤其是那個被墨炎啃了一口的、顏色詭異得連他都叫不出名字的野果,額角隱隱作痛。他養傷的這些時日,這傻徒弟沒少用這類“驚喜”來考驗他的心臟承受能力。
“墨炎。”範閒淡淡開口。
“弟子在!”
“收拾一下。”範閒目光投向山穀之外,天際流雲變幻,“我們該離開了。”
“啊?要走了?”墨炎一愣,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舍。這地方雖然荒涼,但卻是他和師尊單獨相處最久的地方,有烤糊的肉,有抓不到的魚,還有師尊雖然毒舌卻總在關鍵時刻護著他的點點滴滴。
但他很快振作起來,用力點頭:“是!師尊!我們去哪兒?是回宗門嗎?還是去找那個什麼‘聖君’算賬?”他摩拳擦掌,元嬰期的修為蠢蠢欲動,頗有一種“我師尊好了,我現在能打十個”的氣勢。
範閒看著徒弟那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輕笑一聲,帶著幾分戲謔:“算賬?就憑你現在這三腳貓的功夫,是去給人家送菜嗎?”
墨炎瞬間蔫了,小聲嘀咕:“弟子……弟子已經很努力了……”
“努力是夠了,”範閒難得肯定了他一句,隨即話鋒一轉,“就是腦子沒見長進。”
墨炎:“……”師尊的關愛果然從不缺席。
範閒不再逗他,正色道:“萬象乾坤碎片即將再次變動,此地不宜久留。至於下一步……”他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光芒,“先離開這裡,打聽一下外界的消息。‘聖君’之事,需從長計議。”
他頓了頓,看向墨炎,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此番曆練,你雖魯莽蠢笨,但……也算有所成長。日後跟緊為師,莫要再逞強。”
這幾乎是範閒能說出的最接近“肯定”和“關心”的話了。墨炎聽得心頭一熱,鼻子都有些發酸,重重抱拳:“弟子明白!弟子一定緊跟師尊,絕不給師尊丟臉!”雖然大概率還是會丟)
範閒微微頷首,不再多言。他袖袍一拂,一道清光卷起還在感動中的墨炎,化作一道驚鴻,瞬間衝出了這片承載了他們一段特殊記憶的荒穀,消失在茫茫天際。
青光飛遁,穿梭雲海。墨炎被自家師尊的靈力裹挾著,隻覺耳邊風聲呼嘯,腳下山河飛速倒退,心中又是興奮又是緊張。這是他第一次以如此快的速度、如此高的視角俯瞰大地,元嬰期的靈覺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天地間流轉的磅礴靈氣,與荒穀中那稀薄的感覺截然不同。
“師尊,我們這是往哪個方向去?”墨炎忍不住開口問道,聲音在疾風中有些變形。
範閒目視前方,語氣平淡:“往東三萬裡,有一處散修聚集的仙城,名為‘流雲墟’。消息靈通,魚龍混雜,適合打聽情況。”
“流雲墟?”墨炎眨眨眼,“聽起來比咱們宗門山下的集市氣派多了!”
範閒輕哼一聲:“氣派?等你見識了那裡的坑蒙拐騙、殺人奪寶,再說氣派不遲。把你這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收起來,免得被人當肥羊宰了。”
墨炎立刻挺直腰板,努力做出一副“我超凶不好惹”的表情,可惜配上他那張尚存幾分少年氣的臉,怎麼看都有些滑稽。
範閒懶得看他,隻是暗中又加快了幾分速度。他傷勢初愈,雖無大礙,但長時間維持高速飛遁仍需謹慎。必須儘快找個落腳點。
約莫半日後,前方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座巨大的城池輪廓。城池並非建於平地,而是依托幾座懸浮的仙山而建,亭台樓閣掩映在雲霧之中,虹橋飛架,靈舟往來,果然氣象萬千。遠遠便能感受到城中傳來的喧囂氣息和駁雜卻強大的靈力波動。
“收斂氣息,將修為壓製在金丹中期。”在接近流雲墟外圍時,範閒低聲吩咐道。
“啊?為什麼?”墨炎不解,他好不容易結嬰,正想稍微……嗯,稍微不那麼低調一點。
範閒瞥了他一眼:“你一個骨齡不大的元嬰修士,在此地太過紮眼。是嫌麻煩找上門不夠快?”流雲墟這種地方,一個年輕的元嬰修士,要麼背景驚人,要麼身懷重寶,無論哪一種,都容易成為眾矢之的。
墨炎恍然大悟,趕緊依言運轉秘法,將外顯的靈力波動壓製下去,看起來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略顯青澀的金丹中期修士。範閒自己也同樣將氣息收斂,看起來如同一個修為略高深些的金丹後期修士,師徒二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尋常的宗門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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繳納了入城所需的靈石後,兩人踏入流雲墟。城內街道寬闊,以青玉鋪就,兩旁店鋪林立,售賣著各種丹藥、法器、符籙、靈材,琳琅滿目,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靈藥和靈食的香氣,也混雜著一些不易察覺的血腥氣和陰謀的味道。
墨炎看得眼花繚亂,隻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他看到有人當街展示威力強大的法寶,也看到角落裡有修士在低聲進行著見不得光的交易。
“師尊,那邊有賣靈獸的!那隻火焰獅好威風!”
“師尊快看!那家酒樓招牌菜是紅燒蛟肉!”
“咦?那個人為什麼一直盯著我們看?”
範閒一把拉住差點撞到人的墨炎,低聲道:“跟緊,彆東張西望,多看多聽少說話。”他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周圍,實則已將幾個不懷好意的窺視記在心裡。
他帶著墨炎,並未在繁華的主街多做停留,而是七拐八繞,走進了一條相對僻靜卻隱隱有陣法波動的巷子,最終停在了一座看起來並不起眼的三層小樓前。小樓門楣上掛著一塊古樸的木匾,上書三個龍飛鳳舞、蘊含道韻的大字——天機閣。隻是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流雲墟分店”。
“天機閣?”墨炎小聲嘀咕,“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嗯,一個號稱‘推演天機,網羅天下事’的組織,分店遍布各大小仙城,消息最為靈通,當然,價格也最是昂貴。”範閒解釋著,推門而入。
與外麵的樸素不同,閣內彆有洞天。空間運用了須彌芥子之術,顯得十分寬敞。地麵鋪著光可鑒人的暖玉,四周牆壁上是不斷變幻的星圖流光,靜謐而神秘。僅有寥寥數位客人,各自在獨立的隔間內與身著統一星紋道袍的侍者低聲交談。
一位麵容清秀、眼神靈動的年輕侍者立刻迎了上來,微微躬身,笑容得體:“歡迎二位前輩光臨天機閣流雲墟分店。晚輩星塵,不知有何可以為前輩效勞?”
墨炎被這陣仗弄得有些拘謹,下意識地看向師尊。
範閒神色不變,直接道:“打聽消息。”
侍者星塵笑容不變,伸手一引:“請二位前輩隨我來雅間歇息。”他將兩人引至一個布置雅致、有隔音結界的小間,奉上兩杯氤氳著靈氣的香茗。
“不知前輩想打聽哪方麵的消息?我天機閣消息分為天地玄黃四等,價格與保密程度各不相同。”星塵恭敬地問道。
範閒抿了一口茶,開門見山:“最近修仙界,可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大事?特彆是……關於‘聖君’的消息。”他提到“聖君”二字時,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