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裡安靜得能聽見遠處車輛的鳴笛聲。周正陽舉著手機的手在微微發抖，他死死盯著張若昀，聲音嘶啞：為什麼？
張若昀看著他通紅的眼眶，心臟像被撕成了兩半：我從來沒想過要騙你。
沒想過？周正陽猛地提高音量，你以為什麼都不說就不是欺騙嗎？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每天跟你分享案子的進展，你很得意是不是？
我每次聽你說案子，心裡都像在被淩遲！張若昀終於也激動起來，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破案，可我又比任何人都害怕你破案！
周正陽上前一步，幾乎是在吼：那你為什麼要走上這條路？為什麼？！
因為我沒得選！張若昀的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那年我爸來找我，我媽剛走，我連學費都交不起！你以為我不想做個好人嗎？可我連活下去都難！
所以你就去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周正陽的眼眶更紅了，你知道我們經手過多少因為你們家破人亡的案子嗎？你知道那些被你們逼得走投無路的人最後都怎麼樣了嗎？
我知道！我他媽都知道！張若昀一拳砸在旁邊的牆壁上，指節瞬間滲出血絲，每次你跟我說起那些案子，我回去就會把相關的人處理掉！我在儘力彌補，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周正陽看著他流血的手，下意識想上前，卻又硬生生停住腳步。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若昀，自首吧。
張若昀苦笑著搖頭：太晚了，正陽。我手上的血，洗不乾淨了。
那我呢？周正陽的聲音帶著哽咽，你讓我怎麼辦？親手把你送進去？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和你在一起？
兩人對視著，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痛苦。
就在這時，周正陽的手機響了，是專案組打來的。他看了一眼屏幕，又看向張若昀，眼神掙紮。
張若昀靜靜地看著他，輕聲說：接吧。告訴他們，你找到我了。
周正陽的手指在接聽鍵上懸停良久，最終卻按下了靜音鍵。他把手機放回口袋，聲音疲憊：你走吧。
張若昀愣住了：什麼？
我說，你走吧。周正陽轉過身，不再看他，趁我還沒改變主意。
正陽......
快走！周正陽猛地回頭，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再不走，我怕我會忍不住逮捕你！
張若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將他的樣子刻在心裡。最終，他轉身走向巷子深處。
在他即將消失在轉角時，周正陽突然輕聲說：若昀，彆再讓我看見你。
張若昀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
巷子裡隻剩下周正陽一個人。他緩緩蹲下身，把臉埋在膝蓋裡，肩膀微微顫抖。手機還在不停震動，屏幕上閃爍著專案組三個字。
張若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住所的。他機械地收拾著行李，腦子裡全是周正陽最後那句彆再讓我看見你。
手機響了，是他父親。十分鐘後，樓下有車接你去機場。
我不走。張若昀的聲音乾澀。
由不得你。父親的語氣冷硬，周正陽已經拿到錄音，專案組隨時可能來抓人。你想在監獄裡過下半輩子嗎？
張若昀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的事不用你管。
彆忘了，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我的份。父親冷笑，你進去了，我也跑不了。所以，你必須走。
電話被掛斷。張若昀看著窗外，這座城市有他和周正陽一起逛過的超市，有他們常去的麵館，有他們共同布置的家。
可現在，他連告彆的資格都沒有。
樓下傳來喇叭聲。張若昀最後環顧這個充滿回憶的公寓，目光落在沙發上——那是周正陽最喜歡躺著看書的地方；落在廚房——他曾經在那裡學著為周正陽煲湯；落在床頭櫃上——上麵還放著周正陽落下的警徽鑰匙扣。
他拿起那個鑰匙扣，冰涼的金屬刺痛了他的手心。
車門打開時，張若昀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方向。
走吧。他對司機說。
機場候機室裡，張若昀一直盯著手機屏幕。屏幕上是他和周正陽的合照，照片裡兩人笑得那麼開心。他顫抖著手指打下一行字：對不起，還有，我愛你。
但在按下發送鍵前，他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了。
飛機起飛時，他透過窗看著這座漸漸變小的城市。這裡埋葬了他的愛情，他的救贖，他唯一想要珍惜的人。
再見了，正陽。他在心裡輕聲說。
與此同時，周正陽站在張若昀的公寓裡。這裡已經人去樓空，隻剩下一些帶不走的物品。他發現床頭櫃桌麵上放著一張字條，上麵隻有三個字：
忘了我。
周正陽握緊那張字條，淚水終於決堤。他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輕聲問：我該怎麼忘記？
窗外，一架飛機正掠過天際，帶著他最愛的人，永遠地離開了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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