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許都魏王府內的氣氛卻比嚴冬更冷冽幾分。
曹操高踞主位,指尖敲擊著光滑的紫檀木案幾,發出沉悶的篤篤聲,如同戰鼓前奏,敲在下方文武的心頭。他剛剛聽取完程昱關於荊北各郡縣安撫、屯田以及降卒整編的詳細彙報。蔡瑁、張允俯首帖耳,劉琮形同傀儡,襄陽、江陵等重鎮已基本納入掌控,但廣袤的荊北大地,暗流依舊湧動,劉備殘部盤踞江夏,荊南四郡態度曖昧,更重要的是……淮南那頭虓虎,和江東的碧眼兒,依舊讓他如鯁在喉。
“呂布,豺狼也,盤踞淮北,窺伺徐揚。孫權,幼虎也,據有江東,其誌非小。”曹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此二人不除,孤寢食難安。”
賈詡垂首而立,聞言微微抬眼:“大王明鑒。呂布驍勇,然無謀略,其勢雖張,根基未穩。孫權有周瑜、魯肅等輔佐,穩紮穩打,假以時日,必成大患。然二者相較,呂布近在咫尺,威脅更急。且其與劉備不同,劉備尚存漢室宗親之名,呂布……純粹邊鄙武夫,反複無常,天下共厭之。”
曹操眼中精光一閃:“文和之意,是先除呂布?”
“正是。”賈詡語氣平淡,“孫權雖幼,然知進退。大王可遣一能言善辯之士,攜天子詔書前往江東,明麵上,許以共擊呂布,瓜分淮南之地;暗地裡,可暗示若其助大王平定呂布,將來或可表其為揚州牧,甚至……默許其保有江東。孫權內部,張昭等文臣主和,周瑜等武將主戰,有此詔書與許諾,必使其內部分歧加劇,難以全力支援呂布,甚至可能……坐觀成敗。”
“若孫權不應,反與呂布聯合呢?”程昱提出疑慮。
曹操冷哼一聲:“孫權非蠢人。呂布,塚中枯骨,與之聯合,無異與虎謀皮,且背棄朝廷,失大義名分。周瑜或有此膽,但張昭等老成之輩,斷不會同意。孤料那孫權,多半會虛與委蛇,觀望風色。”
戰略既定,行動迅捷如雷。曹操一邊加緊對荊北的消化,抽調部分精銳由曹仁統率,向江夏方向施加壓力,牽製劉備;一邊以漢獻帝的名義,草擬了一份冠冕堂皇的詔書,任命孫權為“平東將軍”,令其“會獵淮南,共討逆賊呂布”,並派能言善辯的蔣乾為使,秘密前往江東。
同時,曹操的目光也掃向了西方。潼關之戰後,西涼馬超、韓遂雖敗,但殘部仍在隴西、羌地活動,如同隱藏在暗處的毒蛇。他下令夏侯淵加緊對關中西部和隴右的清掃,並密令鎮守長安的鐘繇,密切關注漢中張魯的動向。他要確保在自己東顧之時,後院不會起火。
江東,建業。
將軍府內,孫權看著案上那卷加蓋著皇帝玉璽的詔書,年輕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他碧色的眼眸掃過下方麵色各異的臣屬。
文臣之首張昭率先開口:“主公,此乃曹操驅虎吞狼之計也!名為聯合討呂,實欲令我江東與呂布兩敗俱傷,他好坐收漁利!且呂布雖惡,然其勢尚存,我軍若北渡淮水,與呂布精銳硬拚,縱使得勝,亦必傷亡慘重,屆時曹操揮師南下,我江東危矣!不如固守江防,坐觀其變。”
“子布此言差矣!”大都督周瑜朗聲反駁,他身姿挺拔,氣度不凡,“呂布,豺狼也,據淮北而窺江南,其害近在眼前!曹操雖奸,然其挾天子以令諸侯,此番以朝廷名義下詔,我江東若斷然拒絕,便是公然抗旨,於大義有虧,亦給曹操日後興兵討伐的口實!依瑜之見,此詔當應!”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然,非即刻發兵。可遣使回複,言江東糧草不濟,水軍尚需整備,請朝廷先發兵擊呂布,我江東必為後援。如此,既全朝廷顏麵,又可觀望曹操與呂布戰況。若曹操勝,我軍可趁勢北上,收取廬江、廣陵部分地盤;若曹操不利,或呂布與曹操僵持,則我軍再作他圖,甚至……可與呂布暫時媾和,共抗曹操!”
魯肅也補充道:“主公,除此詔書外,劉備遣簡雍為使,正在館驛,欲與我江東結盟,共抗曹操。此事,亦需決斷。”
孫權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心中權衡利弊。曹操勢大,是首要威脅;呂布凶悍,是肘腋之患;劉備雖敗,卻占據江夏要地,且有關羽、張飛之勇,亦不可小覷。是應曹操之詔,北伐呂布?還是聯合劉備,西抗曹操?或是……兩者皆虛與委蛇,等待更好的時機?
他看了一眼周瑜,又看了一眼張昭,最終沉聲道:“曹操之詔,不可明拒。便依公瑾之言,回複蔣乾,江東願遵朝廷號令,然需時間準備糧草軍械,請魏王先行動兵。至於劉備……”他略一沉吟,“簡雍乃名士,不可怠慢。子敬,你且與他周旋,探聽劉備虛實,結盟之事……容後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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