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拉起李麗質的手,雀躍地說:“妹妹,我們去收拾東西!”兩人像兩隻小雀般往後殿跑去。
李承乾和李泰也起身告退,偏殿裡的喧鬨漸漸遠去。
李世民看向長孫皇後,笑道:“這丫頭今日倒是讓朕刮目相看,你怎麼就準了?”
長孫皇後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你沒瞧見她眼裡的光亮嗎?這孩子自小憋在宮裡,身子弱,性子也悶。先前宮裡用度緊,連湯藥都得掐著數,如今托陳睿的福,玻璃、肥皂、這果酒,樁樁都能換錢,宮裡寬裕了,才給她多配了些人手調養。這幾個月養下來,身子剛見好,就有了這心氣,是好事。”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裡:“襄城馬上要出嫁,這二丫頭雖非我親生,卻是我一手帶大的。她一直羨慕太子和青雀能學本事,隻是身子骨不饒人。如今她想去陳睿那裡,一來能沾沾外頭的鮮活氣,二來也能學些實務,哪怕隻是學記賬、畫圖紙,將來嫁了人,也能把自家日子打理得清楚,總好過做個隻會描眉畫鬢的嬌弱公主。”
旁邊的楊妃笑著附和:“娘娘說得是。陳郎君的物件,臣妾們都用著好,可見是個心思剔透的。汝南去他那裡,哪怕學不會大本事,沾染些那股踏實勁兒,也是好的。”
李世民摩挲著“玉髓”的瓶身,若有所思:“可陳睿身邊,有張家那丫頭……”
“陛下何必拘泥於那些虛禮?”長孫皇後打斷他,“陳睿這孩子,不貪財不戀權,若真是沉迷女色,以他如今的聲名,想送女兒給他的怕是能從朱雀大街排到草堂村。可你看他,身邊連個貼身伺候的丫鬟都沒有,買了三個仆人,反倒教他們讀書識字,這等心思單純的少年,才難得。”
她看向李世民,語氣誠懇:“皇家顏麵固然重要,可孩子的心意更重。汝南若真與他有緣分,便是委屈些又何妨?陳睿的本事,將來未必不能封侯封公。就算無緣,讓她學些實務,也是終身受用的。”
幾位嬪妃也紛紛點頭:“娘娘說得極是。陳郎君是難得的人才,汝南公主去學學,隻有益處。”
李世民看著殿外搖曳的宮燈,忽然朗聲笑了:“觀音婢,倒比朕看得通透。也罷,就讓他們年輕人自己相處著,今後且看緣分吧。”
李世民指尖在“玉髓”瓶身上輕輕叩著,忽然朗聲道:“既如此,一個也是塞,幾個也是塞,讓青雀麗質也拜師,三個孩子作伴,學起來也熱鬨些。”
長孫皇後抬眼望他,眼底閃過一絲了然:“陛下是說……”
“陳睿那小子性子實誠,”李世民笑道,“若隻讓汝南去,她定拘謹得很,反倒放不開。加上青雀和麗質,都是些愛琢磨新鮮事的,湊在一處,倒能讓他卸下些君臣的擔子。”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再說,陳睿他定不肯受拜師禮,多半會說‘切磋技藝’,如此一來,沒了師徒名分的束縛,將來真有什麼緣分,也少些阻礙。”
這話正合長孫皇後心意,她淺啜一口茶:“陛下想得周全。青雀本就常去陳睿府上,麗質又愛那些精巧手藝,讓他們陪著汝南,再好不過。”
“還有張家那丫頭,”李世民話鋒又落回張蓉娘身上,語氣裡多了幾分考量。
“張正堂是個耿直人,這事得慢慢商量,不能硬來。”
長孫皇後早已思忖過此事,聞言接口道:“臣妾倒有個主意。那個張家的蓉娘,我聽說聰慧嫻淑,不如由我認蓉娘做義女,陛下再封個縣主的名分,如此可好?。”
“認作義女?”李世民挑眉,隨即撫掌笑道,“這個法子好!給了張家體麵,又沒傷著孩子的心,還顯得皇家體恤臣下。張正堂那邊,想來也不會推辭。”
旁邊的楊妃笑著附和:“娘娘這主意真是妥當。那個蓉娘姑娘本就伶俐,配個縣主名分,再合適不過。將來便是與公主相處,也名正言順些。”
其他嬪妃也紛紛點頭。
李世民望著窗外漸濃的夜色,心裡已有了章程:“明日見了陳睿,先不提這些,隻說讓孩子們去他那裡‘切磋技藝’。張正鶴張正堂那邊,讓內侍傳個話,就說朕有要事與他商議,召他明日進宮。”
長孫皇後含笑點頭,指尖劃過溫熱的茶盞:“如此安排,既順了孩子們的心意,也全了各方體麵。左右日子還長,慢慢看著便是!”
一大早被內侍從床上叫起來,陳睿有點起床氣。
但是不敢造次呀,趕忙穿好衣服跟著內侍來到皇宮。
陳睿規規矩矩地行了君臣之禮,垂首侍立一旁,聽李世民漫不經心地聊起昨日的酒。
“那酒確實養人,皇後晨起還說喉頭潤得很。”李世民把玩著腰間的玉帶,“你那玻璃瓶裝酒,看著就清爽,比陶壇體麵多了,往後宮裡的宴席,便用這個。”
陳睿躬身應道:“能合陛下心意,是臣的福氣。玻璃坊那邊已在趕製一批新瓶,過幾日就送進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