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三個人,懷德坊的小院添了幾分熱鬨。
惠嬸帶著劉磊、劉淼住下後,清晨便有了灑掃庭院的動靜,灶房裡也多了煙火氣,不再是從前陳睿與劉伯兩人住著時的冷冷清清。
陳睿瞧著惠娘手腳麻利,便想著把自己從灶台前“解放”出來——他實在沒太多功夫研究柴米油鹽,精鹽工坊那邊正等著開工,自己還有很多想法沒有去實現。
一早,陳睿便拉著惠娘進了灶房,親自教她炒菜。
他係著圍裙,拿起鍋鏟示範:“惠嬸你看,炒青菜要大火,油燒到冒煙再下菜,劈裡啪啦炒上幾鏟子,加少許鹽和蔥花,出鍋時帶著鍋氣才香。”
惠娘學得認真,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手裡還攥著塊抹布,緊張得手心都出了汗。
等陳睿把炒好的青菜盛出來,她小心翼翼地嘗了口,眼睛一亮:“郎君這法子真妙,比我慢火燉出來的鮮多了!”
“這是有訣竅的。”陳睿笑著把鍋鏟遞給她。
“我給您說個秘法——火要大,油要足,佐料得齊全。您記住這三點,炒啥菜都差不了。火候靠練,佐料我都給您寫在紙上了,按方子放準沒錯。”
他已經把菜譜又謄抄了一遍,蔥薑蒜的用法、鹽與醬醋的配比,連花椒、八角該什麼時候放都標得清清楚楚。
惠娘不識字,陳睿便一條一條念給她聽,劉丫在一旁好奇地看著,小手還在紙上跟著筆畫,陳睿見狀,便順帶教了她幾個簡單的字。
一半天,灶房裡鍋碗瓢盆響個不停。惠娘從生疏到熟練,中午炒的雞蛋已經帶著金黃的油光,燉的蘿卜燒肉更是香得石頭直咂嘴。
陳睿嘗了嘗,點頭道:“可以了,往後家裡的飯菜就拜托惠嬸了。”
惠娘紅了臉,連忙擺手:“郎君教得好,這都是我該做的。”
在家混了半日清閒。
下午,陳睿便提著個木盒往禁苑去了。
精鹽工坊的改造已近尾聲,今日得指導兩個院子的工匠們兌好不同濃度的石灰水和草木灰溶液,明日一早就要開工熬鹽,半點馬虎不得。
禁苑西側的兩個小院已被改造成禁地,門口守著玄甲軍,見陳睿來,紛紛拱手行禮。每個院子裡院裡擺著十幾個大陶罐,裡麵分彆裝著生石灰與草木灰,都是按陳睿的要求選的。
“陳郎君來了!”負責調配溶液的上次那個內侍迎上來,手裡還拿著個帶刻度的木勺,“您說的濃度,我們試了幾次,總怕不準。”
陳睿又問了他一遍口訣。聽著沒問題。
陳睿打開木盒,裡麵是他這幾天做的比重計——用根細木杆纏上鐵絲,標上刻度,放進水裡便能測出濃度。“按這個來,”他演示著把比重計放進陶罐,“石灰水要到這個刻度,草木灰溶液稍稀些,到這裡就行。兌好後密封起來,明日用的時候再攪動均勻。
工匠們圍上來仔細看,嘖嘖稱奇。
邊看邊記,生怕漏了半點細節。
陳睿又叮囑了幾遍配比與存放的注意事項,直到陽斜照進院子,才放心離開。
終於到了開鍋熬鹽的這一天。
天還沒亮,陳睿就起身了。
惠娘已做好了早飯,白麵饅頭夾著醃菜,還有碗熱粟米粥。
他匆匆吃了幾口,便帶著圖紙往精鹽工坊趕。
剛到西作坊門口,見張正鶴已等在那裡,一身官服,臉上帶著幾分激動。
“小郎君來得早啊!”張正鶴拱手道,“工匠們都已到位,就等你下令了。”
陳睿抱拳施禮問好。
兩人一同走進工坊。
東院的工匠們早已備好石碾與篩子,粗鹽堆在牆角,像座小山。
“開始吧。”陳睿一聲令下,石碾轉動起來,“轟隆隆”的聲響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工匠們分工明確,有的挑揀粗鹽裡的碎石,有的推著石碾碾壓,有的用細篩過濾碎鹽,動作雖生澀,卻透著股認真勁兒。
陳睿在一旁看著,時不時指點兩句:“篩子要晃得勻些,彆讓大顆粒漏過去。”“石碾碾三遍就行,過細了反而不好溶解。”
正說著,院外傳來一陣馬蹄聲,不多時,太子李承乾獨跟著內侍走了進來。
他穿著件湖藍色的便服,見了陳睿便笑道:“陳郎君,本宮來看看這精鹽是如何做出來的。”
“恭迎殿下大駕光臨。”陳睿連忙行禮,“正好,臣正準備一步步演示,殿下若有興趣,臣便給您講講。”
“甚好。”李承乾眼睛一亮,“本宮聽父皇說,這精鹽的法子是你一步一步琢磨出來的,早就想親眼瞧瞧了。”
兩人並肩站在東院,看著工匠們將破碎好的粗鹽裝筐。
陳睿解釋道:“第一步是篩選破碎,把粗鹽裡的雜質去掉,碾成碎末,這樣後麵溶解的時候才快。”
李承乾俯身拿起一把碎鹽,放在指尖撚了撚:“碾得這般細致,倒比尋常官鹽講究多了。”
“殿下有所不知,”陳睿道,“粗鹽裡的雜質不僅影響味道,吃多了還傷身子。百姓們吃了那麼多年帶雜質的鹽,咱們得讓他們嘗嘗乾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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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點點頭,若有所思。
不多時,第一批破碎好的粗鹽被送到南院。
太子也跟著陳睿一起過來。
這裡的工匠們早已備好大缸,將碎鹽倒入缸中,加水攪拌。
陳睿又道:“第二步是溶解,加溫水攪拌,讓鹽充分溶進水裡。”他指著缸邊的柴火。
“燒些熱水來,溫度夠了溶解得更快。”
工匠們搬來柴火,在缸下生火,溫水很快冒著熱氣。
李承乾好奇地走上前,學著工匠的樣子用長杆攪動,水花濺在他的衣袖上,他也不在意,笑道:“這倒像本宮在攪藥汁,隻是這鹽鹵看著比藥汁清亮些。”
陳睿笑著解釋:“現在看著清亮,是因為雜質還沒沉澱,等會兒加了助溶劑,就知道裡麵藏著多少臟東西了。”
說話間,鹽鹵已溶解妥當。
工匠們用木桶將鹽鹵抬到西院——這裡是添加助溶劑的地方,助溶劑已經拉過來,守衛比彆處更嚴密,除了陳睿與四個心腹工匠,兩人一組旁人不得靠近。
“這第三步,是加生石灰水。”陳睿打開一個密封的陶罐,裡麵是昨日兌好的石灰水。
“石灰水能夠沉澱鹽鹵裡的一部分雜物,這些東西留在鹽裡,吃著會發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