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睿從太極殿出來時,懷裡揣著一卷宣紙,不是聖旨,而是按李世民食指長度定下的“一分”基準,這“一分”恰合十厘米。
陳睿也知道這個一分米不一定就是後世一分米那麼長,反正也沒人定過,皇帝陛下金口一開,這就是一分米,誰敢不聽?
他沒回懷德坊,徑直策馬往將作監去。
將作監的鍛造坊正紅爐旺火,楊鐵信光著膀子,正指揮工匠錘鍛打一根鐵條。
見陳睿掀簾進來,他抹了把臉上的汗:“陳郎君咋這時候來了?學堂的鐵器教具都備得差不多了。”
“楊師傅,先放一放,有更要緊的活計。”陳睿解開宣紙卷,紙上用標著“一分”的刻度,旁邊注著“十厘米”。
“這是陛下親定的基準,一分合十厘米,一厘是一厘米,一毫是一毫米。你看——”他指著尺上細密的刻痕,“一毫就得這麼準,差一絲都不行。”
楊鐵信眯眼瞅著木尺,又摸了摸自己的食指,忽然咧嘴笑了:“陛下這手指,倒成了天下工匠的規矩了。隻是這‘毫米’,比頭發絲粗不了多少,鑄在鋼上,能準?”
“必須準。”陳睿語氣堅定,“我要你用最好的精鋼,先鑄五百把標準米尺——十分為一米,尺上得刻到毫米,一分劃十格厘),一厘再劃十格毫),格線要直,深淺要勻,不許有半點含糊。”
他又掏出另一張圖紙:“鑄一千把標準尺,按‘三尺合一米’來做。這些尺子,要發往軍器監、各州工坊,還有百工學堂,往後天下的尺寸,就按這個來。”
楊鐵信接過圖紙,指尖在“毫米”的刻度上蹭了蹭,眉頭擰成個疙瘩:“這活兒精細。”
“料儘管用,不計成本。”陳睿道,“刻刻度得用細鏨子,一點一點鑿,差半毫都得重刻。”
正說著,幾個老工匠圍了過來,聽說是陛下定的規矩,都湊過來看木尺。
有個做了一輩子量具的老匠人咂舌:“這毫米刻得比蛛絲還細,怕是得用水晶鏡才看得清。”
“就得這麼細。”陳睿拿起一根鐵條,“比如這弩機的銷子,直徑得三分五厘三十五毫米),多一毫米就插不進,少一毫米就鬆得晃蕩。有了這鋼尺,量著做,保準不差。”
楊鐵信把鋼條往鐵砧上一放,掄起小錘在尺邊敲了敲,像是在跟鋼料較勁:“行!陳郎君放心。咱們定給你交出合格的尺子來!咱先把這第一把敲出來!”
“我要的不是‘合格’,是‘分毫不差’。”陳睿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些尺子,是天下工匠的準星,差一絲,往後做的物件就可能差一寸,軍器、農具、房屋,都會跟著出亂子。”
楊鐵信重重點頭,轉身就喊:“都彆歇著了!把那批精鋼搬出來,燒爐!今天誰也彆想早下工!陛下都下旨了,咱將作監得給天下工匠立個規矩!”
鍛造坊裡頓時忙亂起來,風箱拉得“呼嗒”響,鋼料在火裡燒得通紅,映著工匠們專注的臉。
陳睿在鍛造坊蹲了兩個時辰,終於拿到了第一把標準米尺的母尺,看著手工刻出來的細細刻度,陳睿明白其中的意義有多大。
不過這還不夠。
吩咐楊鐵信他們明天按母尺造模鑄尺,要和母尺相同的精度。
又把標準一分尺寸的宣紙交給閻立本,讓他好好保管,這畢竟是天下第一份標準尺寸原版。
閻立本捧著小心翼翼的鎖進了櫃子裡。
自己則跟陳東回家去了。
一路上跟陳東說起標準刻度的事情,陳東深以為然,自己手工做的東西經常都尺寸不一樣。
不過要檢驗做出來的東西精度達不達標,還得用另外一樣工具。
回到家,讓陳東在一旁看著,自己動手畫圖。
不一會兒,遊標卡尺的圖畫好了,和陳東解釋了一下,不過陳東沒聽明白。
陳睿也懶得解釋了,明天讓楊鐵信做出來之後,演示一遍就懂了。
第二天去將作監拿圖給楊鐵信,讓他加工。
見陳睿來了,楊鐵信拿起剛剛製作的一批鋼尺,見陳睿進來,忙舉起一把:“郎君你看,這毫米刻度鑿得比頭發絲還細,對著光都能數清。”
陳睿接過鋼尺,指尖撫過細密的刻痕,道:“楊師傅,光有尺子還不夠。比如量這齒輪的齒距,鋼尺雖準,可眼睛瞅著總難免差一絲,必須更精確的顯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