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追捕吳敬水的風暴,如同投入汪洋的石子,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後,終究歸於徒勞的沉寂。
“鎮海”、“平波”兩艘快船沿著海岸線晝夜搜尋,盤查了往來所有本家與王家的船隻,卻依然沒有吳敬水的蹤影。
期間,更是連廣東、福建兩地的水師都被驚動了。
飛鴿傳書如雪片般飛向福州、月港、泉州,甚至更遠的瓊州、雷州,各處分號、船行、相熟的海商都被驚動,一張無形的大網撒向東南沿海。
十萬兩白銀的懸賞令足以讓任何亡命之徒瘋狂,可吳敬水仿佛人間蒸發,帶著那筆足以動搖吳家根基的八十萬兩巨款,消失在了茫茫大海深處。
日子在焦灼與不甘中一天天滑過,吳家大宅的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悶雷,仆役們噤若寒蟬,連走路都踮著腳尖。
吳敬山肉眼可見地憔悴下去,鬢角添了許多霜色,眼神深處是化不開的疲憊與陰鬱。
親弟的背叛和巨額損失帶來的雙重打擊,如同兩座大山,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肩上。
而作為本次事件的直接受害人之一的吳橋,卻並沒有花太多心思去關注此事。
他知道,想在茫茫大海找人,以現在這個年代的手段,跟撈根繡花針沒分彆。所以他也就沒過多關注。
因為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有很多東西要準備,時間就是金錢啊。
航海貿易,肯定是離不開準確的定位工具。
雖然現有的羅盤,歐洲人的象限儀等,並不是特彆準確,偏差很大,大都依賴老船工憑經驗判斷。
海上的事情,判斷失誤,往往得花幾十天乃至幾個月來糾正。運氣差點,就擱淺撞礁,船毀人亡。
所以,吳橋盤算著,試著造一個六分儀出來,再把現有海圖,用後世曾經手搓地圖那點記憶,對比改良出一幅精準的航海圖。
作為一名後世穿越小說狂熱粉,穿越技能必備書總是用心研究過的。
至於手搓地圖,那確實有點難,但對於吳橋來說,還真不是問題。
隻因後世某位學生哥引出了一位神級導師的事情,為此當時的吳橋還專門花了幾個月時間去嘗試。
還彆說,還真讓他手搓出來了,雖然不是特彆精準,但比起這個時代的地圖,那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至於六分儀,他讓下人給他搜羅來了幾名技藝精湛的銅匠和琉璃匠。構造圖紙他都畫好了,銅匠也準時完成了,但琉璃匠卻麻爪了。
因為這個時代,透明玻璃的製造工藝還在威尼斯人的手裡捂著呢,法國人也都還沒偷出來。
得,又得自己手搓透明玻璃。當然這對於吳橋來說,也不算難事。
有著上帝視角的他,配方和製作工藝是有的,難的是添加劑的配比,還有流程,隻能多試驗,多試幾次總能做出來。
城郊吳家某處田莊後宅,最偏僻角落一處臨時清理出來的小院落裡,火紅的爐火、坩堝叮當響,十幾名匠人在忙忙碌碌。
吳橋脫去了錦緞,隻穿著一身便於活動的靛青粗布短打,臉上、手上都沾滿了煤灰和不知名的礦物粉末。
他正全神貫注地蹲在一個臨時搭建的土窯前,窯內烈火熊熊,映照著他眼中跳動的光芒。
旁邊圍著幾個同樣灰頭土臉、眼神卻充滿期待和困惑的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