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了數個小時的海上屠殺已近尾聲。曾經耀武揚威的十艘日軍船隻,如今隻剩下一片漂浮在海麵上的、燃燒著的殘骸和碎片。
大部分船隻早已沉入海底,海麵上漂浮著厚厚的油汙、破碎的木板、散落的雜物以及無數具隨波逐流的屍體。
島津義久的坐艦,那艘稍大的運兵船,也已走到了生命的儘頭。
它的桅杆全部折斷,風帆破爛地垂落或燃燒著,船體千瘡百孔,被至少十幾發實心彈和無數中小炮彈擊中。
巨大的裂口不斷吞噬著海水,船身傾斜得幾乎難以站立。
火焰從好幾個地方冒出來,濃煙滾滾,散發出焦糊和死亡的氣息。
甲板上宛如地獄。鮮血染紅了每一寸木板,傷亡的武士倒斃各處,幸存者寥寥無幾,且大多帶傷。
他們攙扶著、簇擁著他們的家主島津義久。
這位薩摩藩主此刻早已不複往日威嚴,盔甲歪斜,滿麵煙灰血汙,眼神中充滿了無儘的憤怒、難以置信的絕望和徹骨的悲涼。
他手中依然緊握著太刀,但刀身已然崩口,微微顫抖。
“主公!船…船就要沉了!”一名老家臣嘶啞地喊道,聲音帶著哭腔,“請…請您…”
島津義久望著四周一片狼藉的慘狀,看著海麵上那幾艘如同死神般徘徊、不斷噴吐炮火的黑色敵艦,又望向遠方依稀可見的、已是焦土的薩摩海岸線。
家園近在咫尺,卻已成永訣。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撕心裂肺的痛楚淹沒了他。
他畢生的野心,島津家的榮耀,竟葬送在這片距離家鄉如此之近的海域,葬送在一群他甚至無法靠近的敵人手中。
“呃啊——!”他發出一聲不甘到了極點的怒吼,這怒吼中包含了太多的恨與痛。
最終,他拒絕了家臣遞過來的救生浮木,任由殘存的十餘名最忠誠的家臣圍護著他,隨著徹底失去浮力的旗艦,緩緩地、不可逆轉地沉入了冰冷黑暗的海水之中。
至死,他的眼睛都死死盯著獵鯊艦隊的方向,充滿了詛咒與不甘。
海麵上,最後一點抵抗的痕跡也消失了。
獵鯊艦隊停止了炮擊。
各艦開始緩慢地調整位置,靠近這片巨大的、漂浮著無數殘骸和幸存者的海域。
硝煙尚未散去,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火藥味、血腥味和焦糊味。
趙三站在“怒濤”號艦橋上,麵無表情地掃視著這片他一手製造的屠場。
海麵上,還有許多落水的日軍士兵在掙紮、呼救、或是抱著木板漂浮。
其中不少是衣著鮮明的武士。
他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些散落海麵的倭寇,心裡一直記得吳橋曾經說過:“…對倭寇作戰人員,尤其是其核心武士階層,儘量不予俘虜。彼輩受其主君‘恩養’,武士道精神毒害甚深,思想頑固,極難馴化。留之不僅消耗糧草藥品,更恐其暗中串聯,滋生事端,甚至暴動。此非仁不仁之問題,乃必要之戰策,為減少我等自身之後患,當行雷霆手段。”
趙三雖然不理解東主為何對倭寇貌似非常殘忍。
但他也明白,這不是一場追求俘虜和贖金的戰鬥,這是一場旨在最大限度削弱敵人戰爭潛力和士氣的戰爭的前奏。
他深吸一口帶著死亡氣息的海風,聲音冷硬如鐵,下達了最後的命令:“傳令各艦,放下小艇。所有陸戰隊員,攜帶燧發槍與短刃登艇。清掃海麵。所有漂浮之敵,無論兵卒武士,一律射殺,不留活口。重複,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