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桅杆林立、熙熙攘攘的鹿兒島港,如今一片死寂。
碼頭的木質結構大多化為焦黑的殘骸,歪斜地浸泡在海水中。
幾處關鍵位置的炮台隻剩下坍塌的基座和扭曲碎裂的鐵炮殘骸,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骨架。
岸上的城下町,原本連綿的屋舍已蕩然無存,隻剩下大片大片焦黑的土地和零星兀立的斷壁殘垣,海風吹過,卷起灰燼,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焦糊味。
更遠處,島津家世代居住、象征著薩摩藩權威的鶴丸城,也隻剩下被烈火焚燒後黢黑的主體框架,昔日白色的牆壁、華麗的裝飾早已不見蹤影,唯有幾堵殘破的城牆兀自矗立,訴說著曾經的輝煌與如今的劫難。
船隊緩緩靠向唯一一段勉強可以使用的破損碼頭。
船上的薩摩武士們,早已沒有了歸家的喜悅,一個個麵色慘白,雙目圓睜,難以置信地看著這片熟悉的土地變成的煉獄。
許多人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低聲的嗚咽和壓抑的抽泣在人群中蔓延。
島津義弘第一個跳下船,腳步踉蹌地踏上故土。
他的眼睛赤紅,呼吸粗重,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他走過焦黑的土地,踩過破碎的瓦礫,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上。
突然,從一片斷牆後,顫巍巍地走出了十幾個形容枯槁、衣衫襤褸的人。
他們麵黃肌瘦,眼神驚恐,看到島津義弘及其身後的大隊士兵,先是愣住,隨即認出是自家的旗幟和盔甲,頓時如同找到主心骨一般,連滾帶爬地撲過來,跪倒在地,放聲痛哭。
“義弘大人!您…您終於回來了!”
“完了…全完了!城沒了…家沒了…人都死了!”
“是天罰!是惡鬼啊大人!”
這些是僥幸在襲擊中存活下來,一直躲藏在附近山中,靠著野果和偶爾偷偷返回廢墟尋找殘存食物度日的殘兵和少量平民。
他們的哭訴,如同尖刀,再次狠狠剮著島津義弘的神經。
“惡鬼……惡鬼……”島津義弘喃喃自語,猛地,他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八嘎呀路!!!”
“滄”的一聲,他腰間的太刀已然出鞘,雪亮的刀身在陰暗的廢墟背景下閃爍著刺目的寒光。
憤怒、悲痛、絕望……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廢物!都是廢物!連家都守不住的廢物!要你們何用!”
他狂吼著,如同瘋魔一般,揮刀便砍向跪在最前麵的一個殘兵。
刀光一閃,血光迸濺!
那士兵根本來不及反應,便已身首異處,臉上還殘留著見到主將的些許希冀。
“大人!不可!”身旁的家臣們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想要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