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縷突如其來的意念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陸明飛疲憊不堪的心神中蕩開漣漪。
“方向……‘彼岸’……碎片……”
聲音微弱，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古老權威，直接指向了他和慕容白追尋的核心！這絕非礦坑裡那些混亂怨靈能發出的信息。
陸明飛猛地轉頭，死死盯住那堆由無數報廢法器殘骸堆積而成的小山。指針的顫動與這意念的來源方向完全一致。
廢品站……這裡絕不隻是廢棄物的終點站那麼簡單！廢老頭知道什麼？還是說，連他也被蒙在鼓裡？
強烈的探究欲暫時壓過了身體的虛弱與疼痛。他改變方向，朝著那堆法器廢料山踉蹌走去。
越靠近，手中羅盤的顫動就越發明顯，那縷意念也似乎清晰了一絲，但依舊斷斷續續，難以捕捉具體含義，隻是反複強調著“方向”與“碎片”。
他在堆積如山的殘骸前停下。斷裂的飛劍、焦黑的陣盤、布滿裂紋的玉簡、失去靈光的符籙……各種時代的造物在此地歸於沉寂，共同構成了一座冰冷的、屬於法器屍骸的墳墓。那意念，似乎就是從這“墳墓”的深處傳來。
他嘗試用精神力更仔細地掃描，但魂力的過度消耗讓他眼前陣陣發黑，感知也變得模糊。
“小子，不好好回去躺著，跑這兒來扒拉什麼破爛？”一個沙啞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陸明飛心中一凜，猛地回頭，隻見廢老頭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身後，手裡依舊拎著那個零件拚湊的酒壺，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前輩，”陸明飛穩住心神，指了指廢料山，“這裡麵，好像有東西。”
廢老頭渾濁的眼睛眯了眯，灌了一口“酒”，咂咂嘴：“廢話，這裡麵東西多了去了，不然能叫廢料山？怎麼，挖到寶了？”
陸明飛緊緊盯著他的表情，試圖找出任何一絲不自然：“不是普通的‘東西’。它在……說話，提到了‘彼岸’。”
聽到“彼岸”二字，廢老頭舉著酒壺的手微微頓了一下，雖然極其短暫，但沒能逃過陸明飛的眼睛。他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審視。
“哦？‘彼岸’？”廢老頭走近幾步，繞著陸明飛走了一圈，目光在他臉上和手中的老舊羅盤上掃過，“你小子，身上麻煩不小，招惹的東西……層次也不低啊。連這種老古董都能驚動？”
他果然知道！
“前輩，您知道那是什麼？”陸明飛急切地問道。
廢老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廢料山前，伸出粗糙的手掌，輕輕按在一麵布滿裂痕、仿佛隨時會碎掉的青銅古鏡殘片上。他閉上眼睛，似乎在感受著什麼。
片刻後，他收回手，歎了口氣，眼神變得有些悠遠：“是‘回響’。”
“回響？”
“一些足夠強大的法器，或者蘊含大神通者意誌的物品，在徹底崩毀後，其核心的一點靈性或者執念並未完全消散，而是與殘骸一同沉寂。在特定條件下，或者遇到與之相關的‘引子’，這點殘存的‘回響’就會被激活，發出最後的訊息。”廢老頭解釋道，目光落在陸明飛身上，“你小子，或者你身上帶著的某樣東西，就是它的‘引子’。”
引子？陸明飛心中劇震。是因為他們正在調查“彼岸”，還是因為他接觸過小娟最初的“母體”），亦或是……慕容白那與“蝕月”和古老舊案牽扯的前世？
“它說了什麼？”廢老頭問。
“方向，碎片。它提到了‘彼岸’的碎片。”陸明飛如實相告，到了這一步，隱瞞已無意義，他們需要信息。
“碎片……”廢老頭咀嚼著這個詞，眼神閃爍，“看來傳言是真的……‘彼岸’的坐標並非固定，而是被打碎分散了。有人在收集它們。”
他看向陸明飛，語氣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嚴肅：“小子，你們捅的馬蜂窩，比老夫想象的還要大。牽扯到‘彼岸’，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派係鬥爭了，這是動搖三界根基的大事。”
“前輩，您到底是誰？為什麼會知道這些？”陸明飛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一個廢品站的管理員，絕不可能知曉如此秘辛。
廢老頭咧了咧嘴，露出那口黃牙，笑容卻有些蒼涼：“老夫？一個不願意陪他們玩那套‘新秩序’遊戲，自己把自己流放到這垃圾堆裡的老廢物罷了。”
他頓了頓，看著陸明飛：“至於為什麼告訴你這些……或許是因為，你們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批能讓這‘回響’產生反應，並且是為了追查真相而非掩蓋真相的人。也或許……隻是老夫在這鬼地方待得太久，膩歪了。”
他指了指木屋的方向：“先回去看看你那個同伴吧，他狀態不好。至於這‘回響’指的方向和碎片……”他沉吟了一下，“等你們稍微恢複，或許老夫可以幫你們‘翻譯’得更清楚一點。這堆破爛裡，總有些東西還能榨出點最後的價值。”
這幾乎等同於明確的盟友表態了！
陸明飛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有意外，有警惕，但也有一絲絕境中看到曙光的激動。他鄭重地對著廢老頭行了一禮：“多謝前輩！”
廢老頭擺了擺手，恢複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彆謝太早，幫忙是要收報酬的。等你們弄到功德，記得把欠我的住宿費和情報費結一下。”
陸明飛：“……”果然，還是那個廢老頭。
他不再猶豫，轉身快步走向木屋。慕容白的傷勢必須儘快處理，而新的線索——“彼岸碎片”與古老法器的“回響”，為他們黑暗的逃亡之路，點燃了一盞微弱的、卻指向明確的指路風燈。
回到木屋，慕容白依舊昏迷，但氣息似乎比之前更微弱了一分。陸明飛將帶回的核心殘骸和靈魂碎片放在一旁，看著慕容白蒼白的臉，握緊了拳頭。
必須儘快弄到功德，穩住他的傷勢。然後，順著“回響”指引的方向，找到第一塊“彼岸碎片”！
廢品站的天空，依舊灰暗。但在這破敗與絕望的掩埋之下，反抗的火種，已經開始悄然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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