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的狀況比陸明飛想象的更糟。魂體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不僅黯淡,邊緣甚至開始出現細微的、如同瓷器開裂般的漣漪,這是本源即將潰散的征兆。那縈繞不散的灰綠色“魂蕈”侵蝕氣息,如同跗骨之蛆,仍在緩慢而堅定地消磨著他最後的生機。
廢老頭提供的幾滴渾濁的安魂液,僅僅是杯水車薪,勉強吊住了最後一絲魂火不滅。
功德!必須立刻弄到功德,換取真正有效的丹藥或者請動精通醫道的高人!
陸明飛將礦坑中帶回來的三塊核心殘骸和那個裝著七八個微弱靈魂碎片的收魂瓶放在廢老頭麵前。
廢老頭拿起一塊魂玉礦芯,對著昏暗的光線看了看,又掂量了一下收魂瓶,撇撇嘴:“成色太差,怨氣雜質都沒清理乾淨。這些礦工碎片的魂力也弱得可憐,加起來也凝聚不出幾錢完整的真靈。算你們走運,老夫今天心情不錯,打包價,五十功德。”
五十功德!陸明飛的心沉了下去。這連半顆像樣的“固魂丹”都買不到,更彆提驅除那詭異的“魂蕈”侵蝕了。
“前輩,這價格……”
“愛要不要。”廢老頭耷拉著眼皮,“就這,還是看在你小子差點把命丟在礦坑裡的份上。嫌少?有本事自己去‘鬼市’賣,看看有沒有人敢收你這來路不明、還帶著晦氣的東西。”
鬼市?陸明飛捕捉到了這個詞。那是地府管轄之外,遊魂野鬼、不法商販乃至各路牛鬼蛇神進行灰色交易的場所。
“鬼市在哪裡?”他立刻問道。
廢老頭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怎麼?真想去?就你現在這狀態,魂體虛浮,官氣未脫儘管是被通緝的官),進了鬼市,就像肥羊進了狼群,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我需要功德,大量的功德。”陸明飛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慕容等不起。”
廢老頭盯著他看了幾秒,似乎在評估他的決心和……價值。最終,他歎了口氣,從懷裡摸索出一塊黑漆漆、刻著一個扭曲鬼頭的木牌,扔給陸明飛。
“拿著這個,去廢品站東邊三裡外的‘亂葬崗’,找到一棵被雷劈過一半的槐樹,子時前後,對著樹根敲三下,自會有人接引。進去之後,機靈點,少說話,多看,財不露白。還有,”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道,“彆說是我介紹的。”
陸明飛接過木牌,觸手冰涼,上麵縈繞著一股陰寒混亂的氣息。“多謝前輩。”
“先彆謝。”廢老頭指了指那堆核心殘骸和靈魂碎片,“這些東西,在鬼市未必能賣出更高價,但你可以試試換點彆的東西。比如……信息。”
他壓低聲音:“鬼市裡,三教九流,消息最是靈通。你可以打聽打聽,最近有沒有什麼特彆的‘藥材’流出,或者……有沒有關於‘往生教’殘黨的風聲。”
往生教殘黨?陸明飛心中一動。鐘馗雖然暴露,但“往生教”和“蝕月”組織盤根錯節,絕不可能被一網打儘。他們也需要資源,需要藏身之處,鬼市正是最理想的地方。
“我明白了。”
揣著僅有的五十功德和那塊鬼市令牌,陸明飛再次離開了破木屋。他沒有立刻前往亂葬崗,而是先回到了“幽影”藏匿處。這輛經過慕容白改裝的法器車,是他們重要的依仗。他仔細檢查了“幽影”的狀態,能量儲備同樣所剩無幾,但基本的隱匿和短途遁行功能尚在。
子時將近,陰風更盛。陸明飛按照廢老頭的指示,來到東邊的亂葬崗。這裡荒塚累累,鬼火飄蕩,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不詳。他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棵標誌性的、焦黑一半的巨大槐樹。
深吸一口氣,他按照約定,用鬼市令牌在槐樹根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
令牌觸碰到樹根的瞬間,一圈無形的漣漪蕩漾開來。眼前的景象如同水波般扭曲,槐樹根部憑空出現了一個旋轉著的、僅容一人通過的幽暗洞口,裡麵傳出嘈雜模糊的聲浪,夾雜著各種奇異的叫賣和議論聲。
一股混雜著腥氣、檀香、藥味和戾氣的怪風從洞口湧出。
陸明飛握緊了令牌,沒有絲毫猶豫,一步踏了進去。
光線驟然一暗,隨後又被各種奇形怪狀攤位上的燈籠、鬼火和發光法器映照得光怪陸離。一條狹窄、潮濕、仿佛沒有儘頭的街道出現在眼前,兩側擠滿了攤位,各種奇裝異服、形態各異的“顧客”摩肩接踵。有缺胳膊少腿的老鬼,有妖嬈嫵媚的狐妖,有渾身籠罩在黑袍裡的神秘客,甚至還有一些散發著淡淡神光、卻在此地采購違禁品的小神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