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通彙錢莊的大火,燒足了一天一夜。
滔天火光裡,南陽府百姓的臉被映得忽明忽暗,滿是驚恐與茫然。
待火勢終於歇了。
那座曾象征財富與權勢的錢莊,隻剩一片焦黑廢墟。
嫋嫋青煙裹著焦糊氣,在風裡散不去。
提刑司捕快在廢墟中翻挖,幾十具燒得蜷曲的焦炭屍首接連出土。
那猙獰慘狀讓在場者無不噤聲,連呼吸都透著寒意。
秦明也在其中,指尖撥開焦土勘驗屍首。
銀質驗屍針在炭黑肌理間遊走,默默搜集著旁人看不見的痕跡。
流言很快在南陽府蔓延開來。
有人說錢莊地底藏著前朝寶藏,引來了江湖盜匪火並;
有人說掌櫃得罪了修仙者,遭天火焚巢;
更有甚者,聲稱親眼見鬼王從地底衝起,一爪便將錢莊化為焦土。
整個南陽府人心惶惶,連街麵上的叫賣聲都弱了幾分。
……
提刑司大堂內。
魏遠捧著一卷宗,躬身呈給南陽知府高元德。
卷宗裡,秦明的驗屍詳錄、現場殘留的火油痕跡,再加上他推敲的案情脈絡,字字清晰。
魏遠臉上掩不住疲色,眼底卻亮著精光:
“啟稟大人,此案已查明。”
“四海通彙錢莊,原是前朝餘孽李氏的秘巢,暗中勾結邪教、網羅亡命之徒,一邊斂財一邊圖謀不軌。三日前,因分贓不均起了內訌,逆賊們怕事敗被擒,竟引燃地底私藏的火油自焚,儘數葬身火海。”
魏遠頓了頓,抬眼看向高元德:
“此案能速破,全賴我司仵作秦明。若非他提前循著焦屍齒間的異香追查到線索,引著我們鎖定錢莊賊巢,待逆賊真正舉事,後果不堪設想!”
高元德翻著卷宗,指腹摩挲著“火油殘漬”、“邪教符籙殘片”等字樣,不住點頭。
合上卷宗時,他臉上露出滿意笑容。
“好!好一個‘畏罪自焚’!”
“魏遠,你這結案陳詞寫得妙!”
“既給朝廷交了差,又安了民心,還沒把那些邪祟之事捅出去,免了無謂恐慌。”
“你,當記首功!”
魏遠立刻躬身:“皆是大人運籌,屬下不敢居功。”
“若無大人默許我依秦明線索追查,又何來此番結果?”
高元德哈哈大笑,心情愈發暢快:
“那個秦明,倒真是個福星。”
“你也是個有福的,自從他到了你手下,破案的運氣都變好了。”
魏遠心中一動,麵上卻依舊平靜:“許是此子命格不凡吧。”
話雖如此。
可他腦中卻不由自主浮現出過往種種。
漕幫之亂時,秦明從屍身指甲縫裡找出的幫派令牌;
柳家之變中,他憑一杯毒茶的餘溫還原的下毒時機;
書院之案裡,他從墨跡暈染處看出的偽造痕跡;
再到如今錢莊大火,他從焦屍骨骼弧度推斷的自焚真相。
每一次都在他束手無策時,秦明總能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將關鍵線索恰好遞來。
他隻需順著這條路走,便能立下潑天功勞。
福星?
魏遠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眼底藏著幾分了然。
……
三日後,知府府邸燈火通明。
為慶賀平定“前朝餘孽”,彰顯南陽吏治清明,高元德大排筵宴。
南陽府七品以上官員、有名望的鄉賢富商,儘數到場。
主位上,除了高元德與魏遠,還坐著個穿乾淨仵作服的年輕人,正是秦明。
在滿座錦袍玉帶間,顯得格外紮眼。
高元德親自舉杯,對著秦明滿麵春風:
“諸位!容本官為你們引薦。這位便是屢破奇案、有‘南陽神斷’之稱的秦明,秦仵作!”
他揚聲笑道:“本官久聞其名,今日一見,果然少年英才!秦仵作,本官敬你一杯!”
滿堂目光瞬間聚在秦明身上,好奇、審視、敬畏、不屑,種種眼神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