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漸偏西。
半個時辰,分毫不差。
李響領著那七八名手下,再次回到了乙字班房。
隻是這一次,他們不再是懶散敷衍,而是個個神情肅穆,滿頭大汗。
他們的手上,捧著一摞重新謄抄整理過的口供,還有一本封皮都有些磨損的陳舊賬冊。
“大人!”
李響一進門,便將手中的東西恭敬地放在秦明的書案上。
他的腰比之前彎得更低了。
“您要的東西,全都……全都齊了!”
“醉仙樓的賬本,是屬下動用了點私人關係,硬是從他們賬房那要來的原件!”
秦明掃了一眼那堆積如山的案牘。
重新整理過的口供,每一份都按照時間、地點、人物關係,分門彆類,標注得清清楚楚。
效率確實高了許多。
看來有時候,講道理確實不如亮拳頭。
他將賬本和口供推到一旁,沒有立刻翻看。
他從太師椅上站起身。
“召集人手。”
秦明的聲音讓所有捕快都精神一振。
“跟我去一趟醉仙樓。”
……
醉仙樓。
廣陵郡城內,與百花閣、聽雨軒齊名的三大銷金窟之一。
此刻雖是白天,樓內卻依舊是人聲鼎沸,絲竹管樂之聲不絕於耳。
空氣裡彌漫著濃鬱的脂粉香、酒香,交織成一幅紙醉金迷的奢靡畫卷。
往來的恩客非富即貴,一個個衣著光鮮,出手闊綽。
就在此時。
一隊身著黑色捕快服,腰佩製式鋼刀的官差,神情肅穆地走進了醉仙樓的大門。
為首一人,一身玄青色從九品官服,麵容清秀,眼神卻冷得像冰。
正是秦明一行。
大堂內原本喧囂的氣氛,瞬間為之一滯。
那些正在尋歡作樂的恩客和嬌笑連連的姑娘們,都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投來了驚疑不定的目光。
一名穿著花枝招展,身材豐腴的中年婦人,臉上畫著濃妝,立刻滿臉堆笑地扭著腰肢迎了上來。
正是醉仙樓的老鴇,人稱“蘭姨”。
“哎喲!這……這不是提刑司的官爺們嗎?”
蘭姨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從袖子裡悄悄摸出了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銀票,就要往李響手裡塞。
“什麼風把各位官爺吹來了?快請上座!樓裡新到了幾壇上好的女兒紅,我這就……”
她的話還沒說完。
李響的臉色便猛地一沉。
他看了一眼身旁秦明的眼色。
隨即,一聲爆喝。
“放肆!”
他一把推開蘭姨那塞銀票的手,聲音洪亮如鐘。
“提刑司辦案!閒雜人等,統統退下!”
李響虎目圓睜,腰間的鋼刀“嗆啷”一聲,拔出半截。
一股凶悍的煞氣,瞬間席卷了整個大堂。
蘭姨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威勢嚇了一跳,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那張銀票也掉在了地上。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李響。
“官……官爺,您這是……”
李響板著臉,根本不理會她,隻是側過身,恭敬地等待著秦明的命令。
秦明邁步上前道。
“我們要搜查‘夢蝶’姑娘的房間。”
蘭姨的臉色瞬間變了。
“這位大人……這……這恐怕不合規矩吧?”
她的目光在秦明那一身官服上打量著,眼神閃爍。
“夢蝶姑娘……已經失蹤快一個月了,她那房間,現在早就已經有……有新客人入住了。”
她一邊說,一邊對身後使了個眼色。
幾個長得膀大腰圓,肌肉虯結的龜奴,立刻從暗處走了出來。
不聲不響地圍了上來,隱隱與捕快們形成對峙之勢。
這醉仙樓能在廣陵郡屹立不倒,背後自然也是有靠山的。
尋常的官差,他們還真不放在眼裡。
李響見狀,臉色一怒,正要發作。
秦明卻抬了抬手,製止了他。
他懶得再跟這些人廢話。
他直接從懷中取出了一枚玄鐵令牌。
令牌的正麵,是一個猙獰的獬豸獸頭。
背麵,則刻著一個古樸的“韓”字。
正是鐵麵神捕韓誠的總捕頭令牌!
“總捕頭特許。”
他將令牌高高舉起。
“凡阻撓辦案者。”
“以同謀論處!”
當那枚代表著提刑司最高武力權限的令牌,出現在眾人眼前時。
蘭姨那張畫著濃妝的臉,瞬間變得如同死人一般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