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無儘的血色,像是濃稠的朱砂,將整個世界染得通紅。
腥甜,粘稠。
秦明的意識,如同漂浮在血海中的一葉孤舟。
下一瞬。
血色褪去,視野重新變得清晰。
耳邊傳來了靡靡之音,是江南水鄉的小調。
這是用昂貴的絲竹樂器演奏出來,軟糯得讓人骨頭發酥。
鼻尖,縈繞著一股馥鬱的香氣。
不是任何一種他接觸過的香料,卻比任何一種都要霸道,都要充滿了侵略性。
那香氣鑽入鼻腔,仿佛有生命一般,順著經絡,麻痹著他的每一寸神經。
他的身體變得滾燙。
意識也開始變得輕飄飄的。
秦明知道,這是死者夢蝶的視角。
他“看”到自己坐在一張由整塊暖玉雕琢而成的矮榻上。
身下的暖玉,散發著恒定的溫度,非但沒能緩解他身體的燥熱,反而像是火上澆油。
他環顧四周。
這是一座修建在地下的宮殿。
金碧輝煌,奢靡至極。
牆壁上鑲嵌著能自行發光的夜明珠,每一顆都價值連城,將整個地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
地麵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軟得像是要陷進去。
數十名身穿薄紗,身姿曼妙的侍女,如同蝴蝶穿花一般,端著盛滿了珍饈美酒的銀盤,在宮殿裡靜靜地穿梭。
在他的身前,擺放著一張長長的紫檀木桌。
桌案上,瓜果佳釀,琳琅滿目。
而坐在他對麵的,是一群衣著華貴,神情倨傲的年輕男子。
他們錦衣玉帶,腰間的玉佩,腕上的扳指,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精品。
他們的臉上,帶著一種長期養尊處優所形成的蒼白。
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欲望和一種病態的狂熱。
為首一人,正是戶部侍郎的公子,周放。
他斜靠在一張虎皮大椅上,手裡把玩著一個剔透的琉璃酒杯。
他的目光像是兩條黏膩的毒蛇,在“夢蝶”那凹凸有致的身段上,來回遊走。
“夢蝶姑娘,今日這‘迎仙香’,聞著可還習慣?”
周放開口了,聲音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夢蝶的意識中,傳來一陣強烈的抗拒和恐懼。
她似乎想要掙紮,想要逃離。
可身體卻不聽使喚,軟得像一灘爛泥。
她隻能用蚊蚋般的聲音,哀求著。
“周……周公子,奴家……奴家有些不舒服,求您……放奴家回去吧……”
“回去?”
周放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他笑了起來,周圍那幾個勳貴子弟,也跟著發出一陣哄笑。
“我的夢蝶姑娘,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周放放下酒杯。
他從身旁一名侍女手中的托盤上,拿起了一個約莫巴掌大小的琉璃瓶。
那瓶子是粉紅色的。
裡麵裝著半透明的液體,在夜明珠的光下,折射出妖異的光澤。
他拔開瓶塞。
一股比空氣中彌漫的“迎仙香”更濃烈,更充滿了誘惑性的氣味,瞬間擴散開來。
那是一種能直接作用於神魂,勾起人心底最原始欲望的味道。
【欲魔散】。
秦明的意識中,清晰地浮現出這三個字。
周放拿著那個瓶子,緩步走到“夢蝶”麵前。
他的臉上,掛著一種如同惡魔般的笑容。
“來,夢蝶姑娘。”
他俯下身,在夢蝶的耳邊,輕聲呢喃。
“喝下它。”
“本公子,帶你去看一場這世間最美妙的……極樂盛宴。”
夢蝶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
她拚儘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想要後退。
可她身後的兩名勳貴子弟,早已一左一右,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們的力氣很大,手臂像是鐵鉗,讓她動彈不得。
周放見狀,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殘忍。
他捏住夢蝶的下巴,強行將她的嘴掰開。
然後,他將那個裝著粉紅色液體的琉璃瓶,對準了她的喉嚨,猛地灌了下去。
咕嘟,咕嘟……
冰涼而又充滿邪異的液體,順著喉管,一路滑入胃裡。
藥力瞬間爆發。
轟!
秦明感覺“夢蝶”的整個腦海,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炸彈。
無數光怪陸離的幻覺,如同潮水般湧來。
她看到了無數的金銀財寶,堆積如山。
她看到了自己成了皇後,母儀天下。
她看到了所有她憎恨的人,都跪在她的腳下,苦苦哀求。
欲望,權勢,複仇……
所有的一切,都在幻覺中得到了極致的滿足。
身體的束縛被徹底打破。
一股不屬於她的狂暴力量,從四肢百骸中湧現出來。
“啊——!!”
“夢蝶”發出一聲癲狂的尖叫。
她猛地掙脫了那兩名勳死子弟的束縛,從暖玉矮榻上一躍而起。
她的雙眼已經變得赤紅一片,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她開始瘋狂地撕扯自己身上那昂貴的衣物,口中發出一陣陣意義不明的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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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寬敞的宮殿裡,跳起了最妖冶,也最原始的舞蹈。
而周放和那群勳貴子弟,則退到了一旁。
他們端著酒杯,靠在椅背上,像是在欣賞一場精彩絕倫的戲劇。
他們的臉上是病態滿足的笑容。
他們的眼神裡,充滿高高在上,如同神明俯視螻蟻般的漠然。
“真是……美妙的藝術啊。”
周放舉起酒杯,輕聲讚歎。
一個勳貴子弟附和道。
“還是周兄有辦法,這‘欲魔散’,比那‘迎仙香’,勁兒可大多了!”
另一個則舔了舔嘴唇,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
“下一個,下一個就輪到那‘百花閣’的綠萼了吧?我可是早就等不及了……”
笑聲,議論聲,在奢靡的地下宮殿裡回蕩。
與“夢蝶”那癲狂的舞姿和尖叫,形成了一種極度扭曲的交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