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內,空氣沉悶。
一縷塵埃,在火折子搖曳的光暈中緩緩飄落。
徐文若的身體有些僵硬。
他死死盯著秦明手中的那封保存完好的信。
三十年的追尋,幾代人的執念,最後換來的,竟是這樣的東西。
巨大的失落感像冰冷的海水,將他整個人淹沒。
秦明拿起那封用火漆封口的信,遞了過去。
“徐公子,拆開看看吧。”
徐文若看著那封信。
信封早已泛黃,但那上麵“徐家主親啟”五個字,依舊清晰。
仿佛能看到三十年前,那位機關大師在寫下這封信時,心中那無儘的悔恨與掙紮。
他伸出手。
指尖觸碰到信封時,微微顫抖。
他沒有立刻拆開,而是先對著秦明,深深地行了一禮。
“秦兄。”
“今日若非有你,我徐家這樁懸案,怕是永無昭雪之日。”
“這份恩情,徐某記下了。”
他說完,才直起身。
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後用指甲劃開了那層早已變得脆弱的火漆。
信紙很薄,也很脆。
他緩緩展開。
密室內,隻剩下信紙展開時那細微的“沙沙”聲。
秦明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他的目光平靜,也在看著那封信。
信上的內容不多,隻有寥寥數行。
字跡與日記上的一樣,工整,嚴謹,卻又透著一股深深的疲憊。
「徐家主在上,罪人公輸彥,叩首再拜。」
「昔日之叛,罪無可恕。彥自知時日無多,無顏再見家主,唯以此信,聊表懺悔。」
「歸藏陣盤,乃徐家重寶,更關乎上古秘辛,斷不可落入宵小之手。彥無能,始終不得線索,彥已將其藏於一萬全之所,非大智慧、大毅力者不可得。」
「陣盤所在,便藏於這四句偈語之中。」
信紙的中央,是四行字。
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心力。
「鬼斧開物,百工偃息。」
「魂歸機巧,星落之地。」
“這……”
徐文若看著這四句偈語,眉頭緊緊地擰成了一團。
他反複地念叨著,試圖從這十六個字裡,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線索。
“鬼斧開物……百工偃息……”
“這是什麼意思?”
他看向秦明,眼中帶著求助。
秦明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腦海中也在飛速地解析著這十六個字。
這顯然是一個字謎,或者說,是一個指向某個特定地點的謎語。
“鬼斧”,指的是鬼斧神工。
“開物”,指的是創造器物。
連在一起,便是與“製造”、“工匠”有關。
“百工偃息”,偃旗息鼓,所有的工匠都停止了工作。
這指向一個被廢棄的地方。
一個與工匠有關,又被廢棄的地方……
就在這時。
一直站在徐文若身後,沉默不語的那名貼身護衛,同時也是一名老仆,突然渾身一震。
他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駭的神色。
他上前一步,聲音都有些發顫。
“公子……莫非……莫非是那個地方?”
“福伯?”
徐文若回頭,看到老仆的臉色,心中一驚。
“你想到了什麼?”
那名叫福伯的老仆,嘴唇哆嗦著。
他指著那四句偈語中的第一句。
“鬼斧開物……鬼斧……鬼工……”
“百工偃息,偃息……廢棄……”
他又指向第三句。
“魂歸機巧……傳說那個地方,遍地都是前朝留下的殺人機關,踏錯一步,便會神魂俱滅。”
他抬起頭,眼中滿是恐懼。
“公子,您還記得我曾跟您說過的那個,廣陵郡的禁地傳說嗎?”
徐文若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想起來了。
福伯曾經告訴過他,在大燕王朝建立之前,前朝曾在廣陵郡設立過一座規模巨大的兵器與機關製造工坊。
那裡彙集了天下間最頂尖的工匠。
後來,前朝覆滅,那座工坊也毀於戰火,徹底廢棄。
再後來,那裡便開始流傳出鬨鬼的傳說。
據說,那些死不瞑目的工匠之魂,化作了地縛靈,日夜守護著那裡。
任何擅自闖入的人,都會被那些隱藏在廢墟之下的機關,撕成碎片。
久而久之,那裡便成了一處人人談之色變的禁地。
而那座工坊的名字,就叫——
“【鬼工坊】!”
徐文若和福伯,幾乎是同時吐出了這個名字。
秦明看著他們。
這個答案與他心中的推測,不謀而合。
鬼斧開物,百工偃息。
這說的,不正是那座廢棄的前朝機關製造工坊嗎?
而最後一句……
“星落之地……”
徐文若喃喃自語,“這又是什麼意思?”
福伯想了想,道。
“公子,老奴曾聽聞,那鬼工坊之內,最核心的區域,名為‘天星閣’。”
“據說,那是當年用來觀測星象,校準大型機關的地方。那裡的穹頂,是用無數發光的晶石,仿照星河圖譜建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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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