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跡落幕。
餘波卻如驚濤駭浪,席卷了安平鎮的每一個角落。
整個下午。
那些親眼見到親人歸來的鎮民,像瘋了一樣奔走相告。
他們衝進鄰居的屋子,抓住那些依舊麻木的親朋,用最激動、最語無倫次的語言,描述著白日的“神跡”。
“我看到俺家虎子了!真的!就在金光裡,他還跟我招手了!”
“我家當家的也回來了!他讓我……讓我勇敢點!”
“神人說了!明日正午!要救所有人出來!”
起初,是懷疑。
但當一個、十個、三十幾個人都說著同樣的話,描述著同樣匪夷所思的場景時。
懷疑的堅冰開始融化了。
壓抑數年的死水終於被攪動。
一整個下午。
整個安平鎮都在這種壓抑不住的亢奮與竊竊私語中度過。
夜幕再次降臨。
廢棄民居內,油燈靜燃。
王大錘和石猛等人,看著窗外那依舊萬籟俱寂、家家戶戶窗上都映著僵硬人影的景象,臉上的神情卻早已不複昨夜的恐懼。
隻剩下了對秦明近乎五體投地的崇拜。
“頭兒,你……你白天那手是啥功夫?咋跟仙法似的?”
王大錘終於憋不住,撓著頭,滿臉好奇地問。
“太牛了!那些老百姓就跟見了親爹一樣,哭得稀裡嘩啦的。”
石猛也一臉震撼。
他雖然不知道秦明用了什麼方法。
但他知道,白天那副金光閃閃、神聖威嚴的模樣,絕對不是普通武功能辦到的。
“彆問。”秦明淡淡道,“問了你們也學不會。”
這倒不是他裝逼。
【千幻假麵】加上【魘禱】的神魂神通,的確不是普通武者能理解的範疇。
他看向王大錘,這貨臉上雖然興奮,但眉宇間依舊藏著一絲深深的憂慮。
“有話就說,彆憋著。”
王大錘搓了搓手,憨厚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擔憂:“頭兒,就算他們都信了你,可……可那玩意兒的規矩是實打實的啊。”
他咽了口唾沫,聲音壓得極低。
“明天要是真把所有人都弄到井邊,那可就是幾百上千人一起看倒影。”
“它萬一……真把所有人都給‘抹’了,那可咋辦?”
這個問題如一塊巨石,再次壓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白天的神跡可以聚攏人心。
但人心可擋不住“規則”的抹殺。
秦明搖了搖頭,眼中閃爍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光芒。
他開始闡述自己的最終推論。
“這,正是我計劃的核心。”
他看向眾人,拋出一個問題:“你們想,如果你們是狼,進了一個羊圈,是會跟羊講規矩,說‘你們不許抬頭看我,看了我就吃了你們’,還是會直接撲上去,想吃哪隻就吃哪隻?”
“那肯定是想吃哪隻吃哪隻啊!”王大錘不假思索道。
“沒錯。”
秦明點頭。
“如果安平公真的能無限製、無代價地抹殺所有人,那它為什麼還要定下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規矩,來恐嚇、奴役這些手無寸鐵的鎮民?”
“它隻需要把所有不聽話的、想逃跑的,全都悄無聲息地抹掉,豈不是更簡單,更直接?”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
是啊,為什麼?
秦明繼續分析道:“這些繁瑣又怪異的規則,恰恰說明了它的‘虛弱’!或者說,是它的‘限製’!”
“我之前說過,它在圈養。它需要這些鎮民的順從和恐懼來喂養自己,維持自身的存在。”
“這就好比農夫養豬,他需要豬活著,給他下崽,長肉。他不會因為一頭豬多哼哼了兩聲,就直接把它宰了。”
“同理,每一次抹殺對它而言,勢必都是一次不小的能量消耗!殺得越多,它自己就越虛弱。”
秦明站起身,在屋中踱步,聲音變得沉穩而有力。
“所以,這些‘規則’從一開始就不是為我們這些外來者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