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光乍破。
中軍大帳之內,最終的軍議再次召開。
青幽兩州所有千戶皆已到齊,經一夜休整,眾人神情卻比初見時更加凝重。
雷千絕踞坐案前,周身銳氣逼人,顯然仍為前日強攻無生教的主張被否而心有不忿。
溫太平執盞淺啜,神色淡然無波。
眼角餘光卻三番掃向角落的秦明,昨日那番論道在他心中埋下的疑慮尚未消解。
東道主衛崢滿麵憂色,頻頻趨至主位,向海公公進言,力勸速作決斷,免得夜長夢多。
海公公端坐主位,神色沉靜如水,對帳內暗流湧動恍若未聞。
直至帳外三聲鼓響,他才緩放茶杯,開口道:
“前日,‘破曉’斥候隊冒死探得敵蹤,勞苦功高。”
他目光轉向秦明,示意道:
“秦副使,你既為斥候隊全權負責人。”
“便將你等此行發現以及後續分析,再向諸位大人詳稟一遍吧。”
“是。”
秦明應聲而出,走上前台。
他先是將前日斥候隊在泣血之門前,發現“內鬼伏殺”的種種細節。
以及那截斷臂上的邪異能量,有條不紊地複述一遍。
帳內頓時嘩然,怒火再度向無生教湧去。
秦明卻話鋒一轉道:
“諸位大人,經過昨夜對戰場遺跡和帶回證物的深入分析,以及對古籍的查閱。”
“卑職現在有了一個大膽的推論。”
他從懷中取出【天地人三才鎖魂大陣】完整原理圖,在眾人眼前徐徐展開:
“此前推斷有誤。”
“那幽王鬼陵並非獨立存在,實則是一座更加龐大恐怖陣法的核心陣基。”
帳內諸人麵露疑色,秦明卻未停頓,續道:
“凡規則類鬼域,尤其能影響百裡、令歸元境萬戶束手的強絕規則。”
“其運轉……必然依賴浩瀚不竭的能量核心。”
他伸指指向沙盤上代表鬼陵的黑域,目光似穿透帳頂,直抵那道泣血之門:
“前日,斥候隊抵近偵察時曾見,幽州第二批失陷同僚的魂魄被泣血之門吞噬後。”
“鬼陵外圍的‘剝離’規則之力,雖微弱卻真切地增強了幾分。”
這未曾提及的細節,令帳內千戶臉色驟變。
“這便說明,鬼陵並非能量源頭,它不釋放能量,反是接納能量,再以這股強能牽製我等。”
秦明的聲音沉了幾分。
他指尖點向陣圖符文:“而根據此圖殘留脈絡,再對照上古殘卷中的禁術記載。”
“那幕後存在,十有八九便是上古禁斷之術……”
“天地人三才鎖魂大陣!”
“一派胡言!”
聽到這話,雷千絕猛地拍案起身,放眼怒視秦明。
“乳臭未乾的小子,從哪本地攤話本上看來的東西,也敢拿到軍機重地來妖言惑眾!”
“你說有大陣,證據呢?!”
石破軍等幽州將領亦麵露疑色,隻覺此論荒誕不經。
他們數月苦戰,折損無數袍澤才勉強應對的鬼陵。
可到頭來……竟隻是更大陰謀的冰山一角?
這不僅是否定他們過往的努力,更在挑戰幽州鎮魔司的尊嚴。
雷千絕並非全然不信,隻是無法接受。
這場戰事的主導權,竟要落入他打心底鄙視的文官手中。
被一套他全然不懂的陣法理論左右。
這徹底違背了他力量至上的信念。
正當秦明承受滿帳壓力之際,一聲輕咳響起。
溫太平緩緩起身,走到陣圖前細細端詳片刻,轉向眾人,尤其看向雷千絕,沉聲道:
“秦副使剛剛所言,句句屬實!”
“老夫可以以我雲波溫家傳承百年的陣道聲譽起誓。”
“此陣……的確是上古禁術‘天地人三才鎖魂大陣’的真跡!”
此刻,他腦海中翻湧著塵封記憶:
少年時曾在家族殘缺古籍中見過相似陣符,當時百思不得其解,成了畢生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