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五官很美，是那種極具攻擊性的、成熟女人的美。丹鳳眼，高鼻梁，嘴唇上塗著鮮豔的口紅，像一朵盛開的玫瑰。
此刻，她正靠在寬大的老板椅上，兩條修長的腿交疊著，手裡夾著一根細長的女士香煙，煙霧嫋嫋升起，讓她那張本就美豔的臉，更增添了幾分朦朧和神秘。
她沒有看張磊，隻是低頭看著手上的一份文件。
張磊站在那裡，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女人的氣場太強大了，強大到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她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王，而他，隻是一個闖入了她領地的、卑微的臣民。
“說吧。”
許久，李姐才緩緩地抬起頭，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終於落在了他的身上。她的眼神很平靜，卻像帶著鉤子，能看透人心，“你說，你能讓我的利潤，再漲三成？”
她的聲音很好聽，但也很冷，不帶一絲感情。
“是。”張磊迎著她的目光，努力讓自己不露怯。
“哦？”李姐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將手裡的香煙送到紅唇邊，輕輕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地吐出一個煙圈，“口氣不小。說來聽聽，我倒想知道，你一個穿著布鞋、褲腿上還沾著泥的鄉下小子，憑什麼能讓我多賺三成？”
她的言語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審視。
張磊的臉頰一陣發燙，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縮。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李姐，我聽人說，您這‘食為天’，是全縣城最高檔的飯店，來吃飯的，非富即貴，對嗎？”
“說重點。”李姐顯然沒什麼耐心。
“重點就是，越是高端的客人，對食材的要求就越高。您這裡的山珍海味，龍蝦鮑魚，固然是頂級。但是，那些最普通的食材，比如雞蛋、蔬菜、雞鴨，真的能保證是最新鮮、品質最好的嗎？”
這番話，讓李姐的眼神微微一動。
張磊捕捉到了她這一閃而過的變化，心中有了底氣，繼續說道：“縣城周圍的農戶，都是散養。他們手裡的貨，才是最地道、最優質的。但是，這些貨，零散，量小，您這樣的大飯店，看不上，也不可能派人一家一戶地去收。所以，您隻能從縣裡的幾個大型批發商那裡拿貨。”
“那些批發商的貨，都是從下麵層層轉包收上來的，新鮮度、品質都大打折扣。而且，他們壟斷了渠道，價格上，您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而我，”張磊的胸膛一挺，眼中迸發出自信的光芒，“我可以直接深入到最源頭的農戶那裡，把他們手裡最新鮮、最優質的雞蛋、活禽，以最低的價格收上來，然後直接送到您的後廚！我能保證，我送來的每一顆雞蛋，都是當天下的！每一隻雞，都是在田裡跑的！”
“我把中間所有環節都砍掉了，把利潤全都讓給您！您用更低的價格，拿到了更優質的食材，光憑‘最新鮮’這三個字，就足以讓您的生意更上一層樓！我說能漲三成，都是保守估計！”
他一口氣說完，整個辦公室裡，隻剩下他因為激動而有些粗重的喘息聲。
李姐沒有說話。
她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裡依舊是那種似笑非笑的、讓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她又吸了一口煙，煙霧繚繞中，她的眼神顯得更加深邃。
張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把自己所有的底牌，所有的籌碼，都押在了這番話上。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打動這個女人的方式。
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一個世紀。
李姐終於開口了。
“想法不錯。”她掐滅了手裡的煙，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著放在桌上，用一種審視貨物的眼神，重新將張磊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但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
“什麼？”
“你說的這些，是你求我給你一個機會。而不是我，需要你。”她的聲音依舊平淡，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錘子，狠狠地砸在張磊的心上，“你所描繪的這一切，前提是，我得幫你擺平你惹下的麻煩。可我憑什麼要幫你？”
張磊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以為自己展現了足夠的價值，卻沒想到，對方一句話，就將他所有的努力都打回了原形。
“我……”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是啊，她憑什麼要幫他？
就憑他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窮小子的幾句空話？
“說吧，你到底惹了什麼事？”李姐靠回了椅子上，又點上了一根煙，一副準備聽故事的悠閒模樣。
張磊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將自己如何與馬騰結怨，如何被工商所查封倉庫、沒收貨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一五一十地，全部說了出來。
他講得很平靜，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刻意賣慘，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李姐就那麼靜靜地聽著。
從始至終，她的臉上，都掛著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沒有驚訝，沒有同情，更沒有憤怒。
她隻是抽著煙，看著他，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讓人根本看不出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當張磊說完最後一個字，整個辦公室，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牆上的石英鐘，在發出“滴答、滴答”的、讓人心煩意亂的聲響。
張磊的心，隨著那鐘擺的每一次跳動，一點一點地，沉入了穀底。
他知道，自己可能，賭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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