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悅大酒店的“君臨廳”裡,那場屬於張磊和“磊芳”集團的、近乎癲狂的慶典狂歡,終於在午夜時分,漸漸落下了帷幕。
衣著光鮮的賓客們帶著滿身的酒氣和恰到好處的滿足感,三三兩兩地離去。張磊牽著林雪的手,像一個真正的主人,將最後一位省廳的領導送進電梯,臉上那張完美的、屬於“王”的麵具,才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累了嗎?”他低頭,輕聲問道。
“還好。”林雪靠在他的肩上,聲音裡也帶著一絲疲憊的柔情,“你呢?今晚,你才是最累的那個。”
“我不累。”張磊笑了,那是一種,真正掌控了一切的、發自內心的笑,“隻要有你在,我永遠,都不會累。”
他們並肩走在空曠的、隻剩下侍者在默默收拾殘局的宴會廳裡,那兩道被拉得長長的身影,完美地重疊在一起,仿佛,他們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
然而,在這片勝利的、最後的寧靜之下,一場,足以將這個“王國”,從心臟位置,徹底引爆的、最肮臟的背叛,才剛剛,拉開序幕。
……
距離君悅大酒店不遠,一家,裝修得甚至比“君臨廳”還要奢靡、卻又充滿了更多荷爾蒙和墮落氣息的頂級私人夜總會裡。“皇朝”包廂。
“侯……侯總!我……我再敬您一杯!”
一個紋著花臂、脖子上戴著拇指粗金鏈子的男人,正滿臉諂媚地,高高舉起那杯,裝滿了“路易十三”和冰塊的水晶杯,對著那個,早已喝得滿臉通紅、眼神迷離的男人,大聲地,嘶吼著。
侯傑,猴子,此刻,正像一個真正的“土皇帝”一樣,被一群,他剛剛才“新認識”的、充滿了江湖氣息的“兄弟”,簇擁在沙發的正中央。
他身上那套,他依舊覺得渾身不自在的範思哲西裝,領帶早已被他扯掉,扔在了一邊。他脖子上那根,張磊送給他的、小指粗的金鏈子,在包廂裡那迷離的、五光十色的燈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充滿了暴發戶氣息的光芒。
“喝!……嗝……都……都他媽給老子喝!”猴子打了個酒嗝,一張黝黑的臉,因為酒精和那被無限放大了的虛榮心,漲成了豬肝色。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瓶,還剩下大半的“路易十三”,像喝啤酒一樣,直接,對瓶吹了起來!
“好!!”“侯總海量!”“侯總威武!”
包廂裡,瞬間爆發出了,一陣,比慶典上,還要“真誠”的,山呼海嘯般的喝彩聲!猴子享受著這種,眾星捧月般的、被人當成“爺”一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和他在張磊、在林雪、在那些“精英”麵前,那種,總是矮人一頭的、充滿了壓抑和自卑的感覺,截然不同!
在這裡,他,才是真正的,王!
“侯……侯總,”那個花臂男,等到他喝得儘興了,才又一次,滿臉堆笑地,湊了過來,那聲音,壓得極低,充滿了,蠱惑,“您現在,可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啊!”
“那是!”猴子一抹嘴上的酒漬,唾沫橫飛地,吹噓道,“我……我跟我磊哥,那是什麼交情?!那……那是能擋子彈的交情!他……他就是我親哥!他……他親口說的,我,是替他,守‘家’的!”
“是是是!我們都知道!”另一個,留著山羊胡的男人,也趕緊附和道,“磊哥他,是重情義!但是……侯總,”他話鋒一轉,聲音,變得,如同魔鬼的低語,“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有……有屁快放!跟……跟老子,還藏著掖著?!”
“您看啊,”山羊胡湊到他的耳邊,那聲音,輕得,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您為磊哥,那是,出生入死,兩肋插刀。當初,要不是您,在工地上,鎮著那幫地頭蛇,他那個,狗屁的‘物流港’,能,能蓋得那麼順利嗎?”
“可到頭來呢?”
“名,都是他的。利,也都是他的。連……連那個,天仙一樣的,林總,也……也是他的!”花臂男也在一旁,不懷好意地,幫腔道:“就是啊!侯總!我們都替您,不值!”
“磊哥他,在‘環球中心’三十六樓,吹著空調,抱著美人,喝著咖啡。而您呢?”“您每天,累死累活地,守在合肥那個,鳥不拉屎的工地上,風吹日曬!跟……跟那些,最低賤的民工,混在一起!”
“這……這他媽的,也太不公平了吧?!”
這幾句話,像幾根,燒紅了的鋼針,狠狠地,紮進了猴子那顆,早已被酒精和虛榮,泡得,無比脆弱的心臟上!
他的眼神,瞬間,凝固了!他那張,漲成了豬肝色的臉,也在一瞬間,變得,鐵青!
“誰……誰他媽說,老子拿的是死工資?!”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巨大的力量,將桌上的酒瓶,都震得,跳了起來!他紅著眼睛,咆哮道,“磊哥……磊哥他,給了我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