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在身後緩緩合上,帶走了林雪那決絕的背影和最後一絲溫度。
“磊芳”集團,這艘曾經不可一世的商業航母,在經曆了長達數小時的、末日般的連鎖衝擊之後,終於徹底地,沉寂了下來。
王芳芳和劉國棟,被各自部門的爛攤子拖住,早已焦頭爛額地離去。那些曾經充滿了激情和夢想的“精英”員工們,也早已作鳥獸散,偌大的辦公室,隻剩下了一片狼藉的桌椅和散落一地的、無人問津的文件。
樓下,那些曾經像瘋狗一樣咆哮著要衝上來討債的供應商們,在得知銀行已經介入、公司即將被破產清算之後,也漸漸地散去了。他們知道,再鬨下去,也於事無補,隻能等待法院那漫長而冰冷的判決。
喧囂退去,隻剩死寂。
張磊一個人,像一縷孤魂,遊蕩在這座,由他親手建立,卻又在一夜之間,轟然倒塌的“王國”廢墟之上。
他緩緩地走過那一個個空無一人的工位,看著那些還未來得及關掉的電腦屏幕,上麵,還顯示著昨夜慶典時,他意氣風發地宣布著宏偉藍圖的、可笑的照片。
他走進了猴子的辦公室,那間,他親手為他布置的、象征著絕對信任的“副將”營帳。桌子上,還放著半杯冷掉的茶,和一個,猴子最喜歡吃的、啃了一半的蘋果。人去,樓空。物是,人非。
最後,他回到了自己那間,同樣變成了一片廢墟的、象征著最高權力的總裁辦公室。
他沒有去收拾,隻是緩緩地,走到了那扇巨大的、可以俯瞰整個城市夜景的落地窗前。
窗外,萬家燈火,璀璨如星河。這座巨大的、冷漠的鋼鐵森林,依舊在有條不紊地運轉著,仿佛,從未有過一家名為“磊芳”的公司,在這裡誕生,又在這裡,死去。
他就像一個,被全世界遺忘的、最可悲的小醜。
“不……”
他緩緩地,從喉嚨裡,擠出了這兩個字。那聲音,沙啞,卻又帶著一種,瀕死前的、最後的,不甘!
“我還沒輸!”
他猛地轉過身,衝到那片狼藉的中央,從地上,撿起了自己那部,早已四分五裂的手機殘骸,取出了裡麵的電話卡。
他衝到隔壁林雪的辦公室,拿起她桌上那部備用的、完好無損的電話,將卡,插了進去。
他要打電話!他要借錢!
他張磊,在省城,在全國,認識那麼多人!喝過那麼多酒!稱過那麼多“兄弟”!他就不信,這上千個名字裡,連一個,願意在他最絕望的時候,拉他一把的人,都沒有!
他顫抖著手,打開了通訊錄。第一個,他撥給了,那個,曾經在他三周年慶典上,將他奉若神明,稱他為“商業神話”的地產大亨,王總。
電話“嘟”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哪位?”電話那頭,傳來王總帶著一絲酒氣的、警惕的聲音。
“王哥,”張磊強行壓下心中的屈辱和顫抖,用一種,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近乎卑微的語氣說道,“是我,張磊。”
電話那頭,沉默了。那片刻的沉默,像一根針,紮得張磊心裡生疼。
“……哦,是小張啊。”許久,王總的聲音才再次傳來,卻早已沒有了昨夜的狂熱和諂媚,隻剩下一種,客氣的、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王哥,”張磊咬著牙,將所有的尊嚴,都踩在了腳下,“我……我公司這邊,資金上,出了點小問題。想……想跟您這邊,周轉一下。”
“周轉?”王總在那邊,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嗤笑了一聲,“小張啊,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你那點‘小問題’,我可都聽說了。五個億的窟窿,你讓我拿什麼給你周轉?把我的公司賣了嗎?”
“王哥!不用五個億!”張磊急了,他像一個溺水的人,瘋狂地想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隻要……隻要五千萬!不,三千萬!隻要三千萬的過橋資金!讓我撐過這個星期!等我銀行那邊的關係疏通好了,我十倍!不,我百倍還您!”
“行了,小張。”王總打斷了他,語氣,已經變得有些不耐煩,“哥哥我也不是不想幫你。但是,你得罪的,是誰?是元立!那條老狗,現在巴不得你死!我現在要是借錢給你,那不是茅坑裡點燈——找死嗎?”
“你就當我,求你了……”張磊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哀求。
“嘟…嘟…嘟……”電話被無情地掛斷了。
張磊握著話筒,呆呆地,僵在原地。許久,他才緩緩地,撥出了第二個號碼。
這一次,他打給了,建發銀行的孫行長。那個,曾經親自登門,求著他貸款的男人。
“喂,孫行長,我是張磊……”
“張總啊,”這一次,對方的態度,倒是很“熱情”,隻是那熱情裡,充滿了虛偽的、官方的腔調,“您的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我們也非常同情。但是,銀行有銀行的規定,我們也是按章辦事。您看,您那邊,能不能先想辦法,把之前那三個億的貸款,還上一部分?我們也好,向總行那邊交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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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行長!當初,是你求著我,讓我從你們銀行貸款的!你說過,我們是‘戰略合作夥伴’!你說過,無論出了什麼事,你們都會跟我站在一起的!”